子时的红树林弥漫着咸腥的水汽,三百名死士趴在特制的牛皮筏上,顺着暗河缓缓前行。林远腰间的鎏金火铳压得大腿生疼,目光死死盯着远处城墙下蜿蜒的青铜管道——那些输送蒸汽的“血管”,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冷光。
“小心毒箭!”前哨的闷哼声划破寂静。话音未落,密集的箭矢便从红树林上方的藤蔓间射落,箭头淬着的绿色毒液在水面上泛起白沫。死士们迅速撑起牛皮盾牌,盾牌表面涂抹的沥青层将毒箭尽数弹开。林远瞥见箭尾的葡萄牙鸢尾花标记,心中一沉:看来敌军早已洞悉他们的计划。
当牛皮筏靠近城墙时,更致命的陷阱显露出来。河道底部突然升起蒸汽驱动的铁蒺藜,锋利的倒钩瞬间撕裂筏子。“改用蛙人战术!”林远扯下披风,带头跃入水中。士兵们背着特制的“钻管器”——由精钢打造的螺旋钻头,配合人力绞盘驱动,手柄处缠着浸油麻绳以增加摩擦力——像灵活的鳗鱼般潜游,手中的短刃割开缠绕的水草。
就在他们接近管道时,城墙暗处的青铜喷头突然喷出滚烫蒸汽,河水瞬间沸腾。千钧一发之际,李长庚带领的后援队赶到。他们将装满石灰与桐油混合物的陶罐抛向城墙,这种黏性极强的“黏石弹”爆炸后,白色浆液如蛛网般裹住蒸汽喷头,暂时阻断了蒸汽喷射。
林远抓住机会,高喊:“动手!”两名士兵一组,将钻管器对准青铜管道。随着绞盘吱呀转动,螺旋钻头缓缓切入管壁。但葡军很快反应过来,城墙上方的投石机开始倾泻碎石。一名士兵被石块击中,鲜血染红了手中的钻管器,却仍死死咬住牙继续转动绞盘。
然而,葡萄牙总督早有准备。城墙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备用管道自动开启,蒸汽弩炮再次发出尖锐的汽笛声。林远望着重新蓄能的巨炮,突然注意到弩炮支架底部不断滴落的褐色液体——那些并非冷凝水,而是掺着草木灰的冷却剂!原来葡军将当地盛产的椰壳烧成灰,混合海水制成强碱性溶液,通过虹吸装置循环冲刷蒸汽室,利用化学反应快速降温。
战况急转直下。明军战船在弩炮的轰击下接连受损,陈武的旗舰桅杆被齐根轰断。更糟的是,葡军的新式蒸汽炸弹研制完成——弹体表面刻着精密的气压阀门,落地瞬间,压缩蒸汽会将火药瞬间引爆。当第一枚炸弹在海滩炸开时,气浪掀翻了十余名士兵,飞溅的弹片裹着沥青,在沙地上犁出焦黑的深沟。
关键时刻,林远想起了石油工业的另一项成果。他急命传令兵:“调沥青凝固弹!”这种特制弹药填充着未提炼的原油与石灰混合物,爆炸后会形成粘稠的黑色屏障。当沥青凝固弹在城墙下炸开,滚烫的液体迅速包裹住蒸汽管道,强碱性冷却剂与酸性原油接触产生剧烈反应,腾起的浓烟遮蔽了葡军视线,管道在腐蚀与高温双重作用下逐渐变形堵塞。葡军的蒸汽装置开始发出痛苦的嗡鸣,齿轮因过热而卡死,弩炮歪斜着指向天空,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哀鸣。
但战斗远未结束。葡萄牙总督亲自率领精锐卫队从城门杀出,他们手持的燧发枪经过改装,加装了蒸汽助燃装置,子弹发射时伴随着刺耳的尖啸。林远组织士兵用盾牌组成防线,盾牌内侧暗藏的火油喷筒喷出扇形火墙,暂时逼退敌军。混战中,他瞥见总督腰间挂着的皮质笔记本——那上面,赫然画着大明石油产区的草图。
“活捉总督!”林远高喊着带领敢死队冲锋。双方在弥漫着沥青与硝烟的战场上短兵相接,明军的火铳与葡军的燧发枪交错轰鸣,金属碰撞的铿锵、士兵的惨叫交织成一曲残酷的乐章。林远的鎏金火铳连续击毙三名葡军,当他逼近总督时,对方却狞笑着掏出一枚小型蒸汽炸弹。
千钧一发之际,苏婉娘如鬼魅般从侧面杀出,手中的匕首精准刺入总督持弹的手腕。炸弹坠地的瞬间,林远飞扑过去,用披风裹住炸弹,将其抛向远处的海面。轰然巨响中,海浪冲天而起,月光下,总督的笔记本被气浪掀飞,一页页飘落在林远脚边。
黎明的曙光终于刺破云层,马六甲城头的葡萄牙旗帜颓然坠落。林远踩着焦黑的土地,捡起笔记本中散落的图纸。除了石油产区,他还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葡萄牙人早已在波斯湾建立据点,试图垄断中东的石油资源。而在图纸的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一行字:“蒸汽时代的战争,始于能源,终于谋略。”
这场惨烈的攻防战,让林远深刻意识到,马六甲的胜利只是开始。当士兵们欢呼着清理战场时,他却望着东方的朝阳陷入沉思:波斯湾的暗潮、北疆的威胁、技术的不断流失......大明的工业崛起之路,依然布满荆棘。而手中这本染血的笔记本,或许将成为改写未来战局的关键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