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务大厅内人很多。
一旁前台接待处围着三、四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七嘴八舌地与值班民警说着什么,间断的还出手比划一下,青春洋溢的面庞上都是焦躁的神色。
突然,其中一个穿着紫色长款羽绒服的女孩一手拍在桌面上,一手伸长,指着监控镜头喊道:“就是这个男的!开始来撩骚我们!故意搭讪!小琪肯定跟他走的!你看!你看!警官你快看!就是他了,是他带走小琪的!”
刚刚还一起查看的民警迅速站起来:“走,一起去图侦,看一下他们都走了那些路。”
一行人匆匆而出,大厅奇迹般的生出一块儿空地。
但立刻就有一名中年女性拉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走了进去,一把抓住门口面容清秀的女警花,高声说道:“唉!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呦!我在路上捡到一个孩子,这小孩子就站在路边哭得嘞,找不到妈妈了,问他也说不清楚话!多让人着急!”
“唉,姐跟我来,慢慢说。”明明被突如其来的握住手腕惊吓到,却还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安抚别人。
宋馈拎着背包逆着人流向外走,感应门向两侧划开,一股劲朔的北风扑在他的身上,冷冽而干燥。
他有些茫然的停下来,看着一片片莹白的雪花透过厚重的铅色云层落下来,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张心凤的案子没有结束,原主的家还是犯罪现场,不能随意进入。
也没有亲戚和朋友,但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不太想接触原身曾经关系密切的人。
虽然外表一样,可是熟悉原主的人还是会察觉到两个灵魂的不同。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继续住旅馆。
但身上只有几百块的现金,银行卡密码他又没有记忆。
希望刑警们的工作效率足够快,能够在这三四天内找到足够的证据。
拖着满身疲惫刷卡进入房间,宋馈勉强撑着自己洗漱过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陷入浓稠的黑暗中。
一夜噩梦,醒来却是半分都不曾记得。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警方的动作十分迅速,技侦何主任那边果然在纷乱的衣服堆中找到了张心凤原本所穿的衣裤,进行了dNA提取后,蒋倩很快就被陶利带回局里。
她神色恹恹地穿过一道厚重的防爆门,被押进讯问二室,坐在宋馈坐过的椅子里,四周深蓝色的软包墙围衬得她保养得宜的面容雪白剔透。
蒋倩沉默地注视着被手铐扣在桌面上的双手,微微动了动,露出了缠绕在右手小臂上白色纱布的一角。
徐清波带着实习生们和其他刑警站在外面观摩,不远是宋馈和匆匆结束会议赶回长冲的宋父,父子两人有着相似的眉眼和下颌轮廓,但彼此之间并不热络。
陶利带着组里另外一名年轻的刑警坐在里面,身后的记录员打开电脑,又顺手按了下遥控器,监控红色的小灯亮起。
审讯开始。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陶利的开局稳扎稳打。
“我们见过的,上次来和我了解情况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你。”风韵犹存的女人肩背笔直,身姿优雅地端坐在原地,依旧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利今天还是穿了件黑t恤,不过可能是因为连轴转,没有时间换衣服。
他不为所动,沉默地看着对方,眼神犀利。
蒋倩抿了抿唇,最终妥协,“蒋倩,49岁。”
“从哪里来?” 陶利继续问道。
“我是本地人,和心凤、镇……合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了。”她的神色中依旧透着那股恹恹的味道,像是刚刚才大病初愈的患者,没有丝毫生气。
陶利闻言顿了顿,注意到对方提及宋镇合时的犹豫。
他转了转手中的笔,“那你目前在做什么工作?”
“自由职业。”蒋倩终于抬起头来,妩媚的狐狸眼中带上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柔柔一笑,“警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如就直接问了吧,别再兜圈子了,我的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复又垂下头去,只看向右臂那露出的小小纱布,半晌又没有说话。
蒋倩这不按常理的出牌,让审讯室内、外的警察都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都用余光瞥了下宋馈。
但年轻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里面,侧面的轮廓深刻而坚毅。
相较之下,宋父的眼睛里却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蒋倩又神色如常地说道:“你们推测的没错,是我杀了心凤。”
“……”陶利有点儿不可置信,凶手居然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认罪。
这不禁让他产生了一点儿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顶罪。
蒋倩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道:“我和心凤,还有镇合是高中同学,高一高二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一个班级。
“我和心凤是同桌,也一直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什么都会和我说,我也一样。
“我了解她的一切,她也是如此。
“镇合那个时候坐在我们的后边,但我和他之间开始的交流并不多。毕竟学霸自带一种隔离墙,而我是个学渣。”
她的声音很低,唇角带着点儿笑意,这使得她苍白如雪的面庞上也开始变得生动起来,“一直到文理分班后情况才有所改变,心凤和镇合去了理科班,我因为画画特长去了文科班。
“虽然心凤也擅长舞蹈,但她更喜欢生物和化学。
“他们两个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关系慢慢地变得好起来。时间长了我发现,我和心凤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了,聊天的内容也都开始围绕着镇合进行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我满心欢喜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候,她的话题几乎都变成了宋镇合。”
蒋倩自嘲的笑了笑,“说实话,我是有一些生气的,有一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
“我不可避免的会想到我要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了,而罪魁祸首就是镇合。
“所以我曾经在很长一段儿时间里都很讨厌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