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傲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阴沉:“你说什么?”
叶兰若的肩膀被祁傲抓得生疼,蹙眉回道:“这件事,臣妾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可当年秋猎,乔惜云的确甩开臣妾与白薇等人,独自一个人消失半个时辰。”
“等我们找到她时,她的手臂受了伤,衣袖破损,发髻也有些凌乱,像是遇上什么意外。”
“可没过多久,便传来安庆长公主被老虎咬死的事。”叶兰若神情严肃道:“您当时一怒,斩杀了所有负责秋猎的官员,摆驾回宫。”
“为何时至今日,你才将此事说出来?”祁傲没有亲妹妹,但安庆是养在他母亲膝下的公主,自幼与他十分亲近。
那一年,她才十三岁,竟惨死猛虎口中。
他派人查过是谁放进去的猛虎,结果却是逆王府的余孽所为。
从古至今,新帝登基,多少会有些皇族不服。
他那个兄长便因不服他登基,掀起了一场战争。
他的余孽会做出这种事,他半点不意外。
可如今,叶兰若却说安庆之死,许是与乔惜云有关?
“皇上,臣妾当时是什么身份?”叶兰若望着祁傲苦笑道:“臣妾是罪奴,乔惜云不过才是一个小小婕妤,连一宫主位都不是,她到您面前都不易,更何况臣妾这个罪臣之女?”
“你得宠后,又为何不说?”祁傲对叶兰若的心疼,此刻全变成了疑心和愤怒。
“为何不说?”叶兰若笑意更加苦涩:“因为臣妾知道,哪怕皇上您明知乔惜云派人在臣妾的吃食中下砒霜,臣妾要是指认说乔惜云害臣妾,您也不会责罚乔惜云,只会认为臣妾不安分,与后宫争宠的女人一样心思恶毒。”
祁傲不否认她的话。
权衡利弊,当时的他极有可能会就此冷落她,甚至会将不懂事的她打入冷宫。
“身为您的嫔妃,被人陷害尚不敢宣之于口,更何况是当年的罪奴叶兰若?”叶兰若再次抬手抹掉眼角边的泪,故作坚强。
祁傲对于她的委屈无奈熟视无睹,只问她一句:“如今你将此事告诉朕,是不是想借朕的手,让乔家以全族的命,来为你母亲陪葬?”
“是!”叶兰若抹掉眼泪,直视着面前的君王恨声道:“我不仅要乔家无后而终,韩家的知情者,我也不会放过!”
“韩冷霜因一己私欲,害我家破人亡,您让我如何不恨!”
祁傲望着满眼仇恨的她,竟有种从未认识她的感觉。
叶兰若眼底的恨意,渐渐化为凄楚,她轻轻牵起祁傲的手,垂首落泪:“我也想永远做一朵解语花,可皇上您不需要一朵娇柔解语花,您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刀,臣妾心里的恨也一点点将臣妾磨砺成一把利刃,伤人伤己。”
祁傲的手抚上她染泪的脸庞,轻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疲惫的眉眼,问她一句:“为何要冒险求药?”
叶兰若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心虚,她低头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李清漓什么都招了。”祁傲不想与她继续之前的话题。
再说下去,怕是他们真要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叶兰若跪在床榻上请罪道:“皇上赎罪!臣妾只是不忍您受头疾之痛的折磨,才会……”
祁傲见她摘下腰间香囊,蹙眉不解地问:“这是何物?”
叶兰若愕然抬头:“皇上不是说李医女什么都招了吗?难道她没有说香囊……”
祁傲见她要收起香囊,他一把夺过,放在鼻尖轻嗅,熟悉的气味缓解他头部隐隐的痛感,让他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
“皇上,这香囊无毒,只是放了些凝神静气的东西,可以让皇上不那么易怒伤神,减缓头疾发作的次数。”叶兰若解释时还很紧张。
似是很怕他误会,将这香囊定义为谋害帝王之毒。
祁傲将香囊还给她,疑惑问:“为何,这香囊没有在你身上管用?”
叶兰若不敢继续隐瞒,只能如实道:“皇上,臣妾日日泡一种药浴,以身养药,才能激发香囊中的全部药效。不是臣妾一直要霸着皇上,让外人对皇上颇有微词,而是……只有这个办法,最为奏效。”
清漓说得对,这事被查出来,赌的不过是祁傲对她信几分。
可如今,如此引出香囊,祁傲对她的真心至少会信七分。
再加上冒险求医问药之事,祁傲至少不会再怀疑她对他不利。
祁傲疑心重,凑近她颈侧细闻,在她身上依然有种草木清香,淡淡的很好闻。
这是她沐浴后的气息,未被其他花香气味掩盖。
叶兰若任由他检查,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的确有以身养香囊。
“皇上,乔氏带到。”韩肃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祁傲淡冷道:“让她……”
叶兰若打断祁傲的话,问道:“韩掌印,她此刻人在何处?”
韩肃回道:“人在院中。”
叶兰若看向祁傲,问韩肃道:“韩掌印去提她出狱时,没有多说话吧?”
韩肃回道:“奴婢一句话都没有与她说。”
“好,麻烦韩掌印将人送去偏殿,本宫要单独见她。”叶兰若对皇上说完这句话,才凑近祁傲道:“当面对质,乔惜云定有一番狡辩之词。不如皇上在门外好好听一听,人失控时的脱口而出之言。”
祁傲担忧道:“你吐血昏迷方醒,身子正虚,你当真要此时去见她?”
“过了今日,再就难找机会与她话别了。”叶兰若到底是想送乔惜云最后一程。
就如同前世,乔惜云也送了她最后一程一样。
祁傲见她执着,便唤来莫言,伺候她更衣。
……
乔惜云被推进偏殿里,眼睛上蒙着黑布,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只知道韩肃堵住她的嘴,带着她坐轿子走了很久的路。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是女子。
“叶兰若?”乔惜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也只有你会这么闲,还能来见一见我这个将死之人。”
“你本就该死,在四年前,你就该死。”叶兰若走近乔惜云,一把扯下她的蒙眼布道:“毕竟,没有你的心狠手辣,安庆长公主也不会惨死虎口。”
“你说在胡说八道什么?”乔惜云面上装糊涂,慌张的情绪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虚。
“那日,我什么都看到了。”叶兰若开始诈乔惜云。
同时,她暗中也对乔惜云用了一点东西。
这气味非毒,对乔惜云却是毒。
荔枝香,乔惜云一闻就神情恍惚,眼前会出现许多幻象。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乔惜云望着眼前质问她的安庆长公主,她惊恐后退,跌坐在罗汉床上喊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你,不是我害死的你,你要找你去找高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