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傲赶来时,正见李清漓叶兰若施针。
李清漓见祁傲到来,忙起身见礼:“微臣拜见皇上!娘娘这是急怒攻心,有些动了胎气。”
“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如此动怒?”祁傲撩袍坐在床边,握住她紧握成拳的手,掌心又是一片伤痕。
李清漓略微犹豫,跪地禀道:“娘娘之前,曾请微臣帮忙向乔家求买一味名百年竹节参。微臣今日便打听到,这支百年竹节参于十二前就切取半支为乔家老夫人治病,另外半支则是给叶夫人吃了。娘娘听到此处,就喊了声不可能,人就吐血昏迷了。”
“乔家有百年竹节参?”祁傲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求医问药过。
汪立正便是太医院中唯一知晓他头疾之症的人。
他也曾派人拜访过李医圣,求得一个方子,其中便有一味药是百年竹节参。
李清漓顶着祁傲审视的目光,拱手低头道:“是,乔家珍藏这支百年竹节参多年,为的就是用于给家人保命。娘娘之前一听闻臣女是李医圣的孙女,便请我捎一封信给祖父,向祖父求问一些事,祖父则回了一张方子。”
“她可有在信中说,此方为谁求?”祁傲握紧叶兰若的手,语气微凉。
李清漓眼睛一闭,张口就道:“娘娘说是为她兄长所求,言她兄长头疾多年,希望寻得良方,以解她兄长多年痛苦。”
“乔家有百年竹节参之事,她既已早知,又为何不早求取此药救她兄长?”祁傲的疑心病果然很重。
李清漓急得后背出一层冷汗,还是稳着气息回禀:“皇上,百年竹节参非是主治头疾之症的良药,药方中加入它,是因为它可以止痛,可以活血化瘀。而会开此方的人,也只有微臣的祖父。且这个方子,据微臣所知,乃祖父近年来才研制出的一个缓解头疾之症的方子。”
祁傲打量着跪在他眼前的李清漓:“她求你,你就捎信给你祖父?你可知宫中嫔妃,不得与宫外之人有书信来往。”
“微臣当然知道这个规矩,因此,那封信乃微臣代笔,信中只提及病情,绝无旁的事。”李清漓为表自己所言为实,还将当日留存的一封誊抄的书信交给祁傲。
祁傲看着这封信,里面只寥寥几句话,皆是寻医问药之言。
“皇上,微臣自知因一时心软,便帮娘娘向祖父求药之事,是犯了宫规。可娘娘当时差点给微臣跪下来,微臣见娘娘求得可怜,才会动了恻隐之心,还请皇上赎罪!”李清漓眼睛一闭,一个头磕在地上。
反正死不了,大不了挨一顿板子。
就当是,为姐妹两肋插刀了。
“她对她这个兄长,还真是情真意切。”祁傲将誊抄的书信还给李清漓,又问道:“就算乔家的百年竹节参没了,还可去他处寻找,她何至于气吐血?”
李清漓斟酌一番,回道:“皇上,娘娘吐血昏迷之事,怕是与叶夫人有关。”
祁傲回忆之前李清漓说过的话,对赵世忠道:“告诉韩肃,让他去查一下叶夫人是否不可服食竹节参。”
“是。”赵世忠应声退下。
安子穆与赵世忠擦肩而过,走进来后,忙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平身。”祁傲温柔地握一下叶兰若,才起身走到一旁,负手而立。
安子穆与李清漓对视一眼,顿觉他今日要掉坑里,挖坑的就是她李清漓!
“麻烦安太医为娘娘好好瞧瞧,说到底,下官的医术不及安太医。”李清漓说着,便起身退立一旁。
安子穆心里忐忑不安,手上却开箱拿出脉诊和帕子,为这位怀着孕也不安分的兰妃娘娘把脉。
这一把脉可不得了!
之前他没有发现的异样,在这次把脉后……
难过李清漓让他去李家藏书阁查什么假孕,兰妃娘娘这脉象如此不稳,又不是滑胎之象,分明就是受外物影响所形成的喜脉。
完了,他是第一个为兰妃诊出喜脉的人。
欺君之罪他就算逃得掉,也会落得个庸医误诊的罪名。
辛苦考进太医院,难道就要因此事被灰溜溜赶出宫去?
那他安家的百年名声岂不是毁于他手,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祁傲见安子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愤怒,最后这个宛如晴天霹雳的神情……
难道,兰妃腹中的胎儿……
安子穆咬牙平复下内心激荡的情绪,收回手,起身恭敬回道:“回皇上,娘娘之前急怒攻心,虽使得胎气有些不稳,但好在李医女针灸之术了得,娘娘与腹中胎儿皆是安然无恙。”
“既然安然无恙,你又露出一副天塌了的神情做什么!”祁傲气得上去就踹安子穆一脚。
李清漓吓得后退一步,拱手道:“微臣一向有话直说,并不半点隐瞒皇上。”
安子穆被踹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怒瞪李清漓一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狐朋狗友,一丘之貉!
“滚出去!”祁傲气的额角青筋凸起,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微臣告退!”李清漓和安子穆异口同声行礼,拎着医药箱双双退下。
祁傲平复下暴躁的情绪,这才走到过去,在床边坐下,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望着昏迷不醒的她叹气:“你对朕的一片苦心,若是换来却是一个残忍的真相,你该是怎样的痛苦?朕,又要如何抚平你的悲伤痛苦。”
……
韩肃接到消息,立即去一趟户部,查找出叶家当初的府医姓名,再去对方家中拿,带人入宫。
这位孙大夫都快吓死了。
谁不知道东厂和西厂的人来拿人,这个人就注定再难活着回来?
当他被带进皇宫,他更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祁傲没有离开承乾宫,叶兰若尚未醒来,他不放心。
当人被带进承乾宫,祁傲端坐在大殿的罗汉床上,问韩肃:“他是何人?”
“回皇上,他是叶家当年的府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叶夫人的身体情况。”韩肃这人办事,从来都是直达重点。
孙大夫一听眼前之人是皇上,他立即叩头道:“皇上明鉴!草民当年只是受雇于叶家,在叶家当过几年府医,绝非是叶家买卖的奴仆啊。”
祁傲放下茶盏淡冷问:“叶夫人,可是碰不得竹节参?”
孙大夫抖着身子回话道:“回皇上,叶夫人不能碰一点竹节参,轻则身上起疹子发热,重则昏迷丧命。这事他们家人都知道,草民用药时,叶……叶老爷也会在一旁看着草民抓药,大小姐更是会亲自为叶夫人煮药。”
“将他带下去看好,不要亏待他。”祁傲端起茶盏,又加一句:“告诉他家人,他医术不错,编入太医院。”
“是。”韩肃将一脸呆滞的孙太医拉起来,拽着出门去。
孙太医抬头看一眼天,没有下红雨,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他怎么就被收编进太医院了呢?
“皇上,娘娘醒了。”莫言走出来禀报:“娘娘说,她想见孙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