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那盏白炽灯泡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它发出的滋滋声让人感到一阵烦躁。随着这声音,光线也开始不停地闪烁,就像是一个疲惫不堪的老人,在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丝光亮。
这闪烁的光线在墙壁上投射出的阴影,更是让人毛骨悚然。那阴影如同鬼魅一般,不停地晃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从墙上跳下来,扑向坐在铁椅上的柳如絮。
柳如絮此刻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身体紧紧地蜷缩在冰冷的铁椅上,仿佛这样可以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原本应该是白皙细腻的双手,此刻却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
她身上的那件旗袍,原本是那么的精致,此刻却沾满了泥污,仿佛是被人从泥地里拖拽出来的一般。旗袍的领口和袖口都已经被扯破,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内衣,这让柳如絮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她的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又突然变得疯狂起来,让人难以捉摸。我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将那只翡翠螭纹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说说吧,赎回这只镯子的陈老板,究竟是谁?”我慢慢地点燃了手中的烟杆,烟雾缓缓升起,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在这烟雾缭绕中,柳如絮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猛地抬起头,她的瞳孔在强光的照射下,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你们不会懂的...”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带着哭腔,“我在柳家做了十年丫鬟,好不容易攀上会长,却要被苏晚晴那个贱人踩在脚下!”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陈明德...商会副会长,他说只要我帮他处理苏晚晴,就扶持我做正房。”
纪白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刚送来的密电译文:“截获的电报显示,陈明德三天前联系过上海的军火贩子。”他将文件推到柳如絮面前,“10月27日凌晨,你和陈明德在临江阁密室见了面,对吗?”
柳如絮的身体瞬间绷紧,脖颈青筋暴起:“他答应过不会杀她!”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划出沟壑,“我只是给苏晚晴下了迷药,陈明德说要吓唬她,让她交出账本...可王鹤年那个蠢货,居然用麻绳...”她突然安静下来,盯着镯子上的螭纹,“后来陈明德让我抛尸,说江水会带走一切。”
正当审讯陷入僵局时,老周匆匆赶来,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医学院校长在办公室服毒自尽,留下遗书承认参与军火走私。遗书末尾用血写着“陈明德害我”。纪白翻看现场照片,突然指着办公桌上的镇纸:“这个角度的反光不对,遗书是伪造的。”
深夜的商会大楼寂静阴森,我和纪白潜入陈明德的办公室。檀木书柜里藏着暗格,打开后是个精巧的保险箱。纪白戴上手套,从门缝提取到新鲜的蜡油痕迹:“有人用万能钥匙来过,不超过三小时。”
保险箱密码竟是苏晚晴的生日。柜门弹开的瞬间,我们倒吸一口冷气——里面不仅有军火交易合同,还有份详细的“清除名单”,柳如絮和王鹤年的名字赫然在列。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报纸,1918年的头条新闻:“汉阳兵工厂爆炸案,三名工人离奇死亡。”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纪白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月光下闪过冷光,“当年的爆炸案是他们偷运军火的幌子,苏晚晴不知怎么查到了真相。”他突然翻开合同,“这批新货...后天就到汉口港。”
我们立刻赶往码头,却发现陈明德早已带着武装保镖等候。他戴着标志性的青铜面具,枪口对准我们:“楚探长,聪明人不该多管闲事。”他身后的货轮鸣响汽笛,集装箱正在吊装,“把账本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账本在警局,你动我们,立刻全城通缉。”我握紧配枪,余光瞥见纪白悄悄绕到集装箱后。陈明德突然大笑,摘下了面具——竟是失踪已久的王鹤年!“柳如絮那个蠢货,以为给我下砒霜就能独吞功劳?”他扯开领口,假喉结掉落在地,“真正的陈明德,三年前就被我沉江了。”
话音未落,纪白突然开枪击中吊臂钢索。巨大的集装箱轰然坠落,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我趁机冲向王鹤年,两人在货堆间展开激烈搏斗。他的身手远比想象中敏捷,匕首擦着我的脸颊划过,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你以为有账本就能扳倒我?”王鹤年喘息着,眼中满是疯狂,“整个汉口官场都有我的人!”他突然将我推向起重机操纵杆,失控的机械臂开始疯狂旋转。纪白见状,抄起扳手砸向电路箱,火花四溅中,货轮的探照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我和纪白背靠背警戒。脚步声由远及近,老周带着增援的巡捕及时赶到。探照灯重新亮起时,王鹤年已经被制服在地。他的西装口袋里掉出枚怀表,打开后竟是苏晚晴的照片,背面写着:“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
回到警局,柳如絮的状态愈发诡异。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反复念叨着:“是他逼我的...那个戴面具的人...”纪白突然想起什么,调出医学院监控录像——校长死亡当晚,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进入过办公室,身形与王鹤年极为相似。
面对铁证,王鹤年终于崩溃。他供认自己早与境外势力勾结,利用临江阁作为中转站,通过绑架、暗杀等手段排除异己。苏晚晴发现真相后,他假意与她合作,实则设下圈套。至于柳如絮,不过是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你们以为抓住我就结束了?”王鹤年被押走时,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上海滩的‘先生’,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的谜团却愈发沉重。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我和纪白站在案宗墙前,密密麻麻的线索图上,新的红圈正在上海方向标记。这场血色迷局,似乎只是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而我们,早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