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俘虏招供
暮色四合,玄甲卫的临时营帐外篝火噼啪作响,将跳动的光影投在帐内冰冷的石壁上。被铁链牢牢锁在刑架上的黑袍人首领低垂着头,兜帽边缘渗出的血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面晕开点点暗红。帐内弥漫着清心丹的草木清香与灵腐之气残留的腥甜,两种气息交织碰撞,如同正邪两道在这方寸之间的无声角力。
“噗——”第三道净化术的金光落在黑袍人眉心时,他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紧绷的脊背剧烈颤抖起来。束缚全身的玄铁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链身上铭刻的镇魂符文亮起淡蓝色微光,将试图挣脱的黑气死死锁在体内。
站在对面的沈清辞收回凝结灵力的指尖,素白的衣袖上沾着几滴暗红色血渍。她望着黑袍人逐渐清晰的轮廓,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暗影殿的手段果然阴毒,竟用活人躯体养灵腐之气。若再晚半个时辰施术,你这身皮囊恐怕早已成了空壳。”
黑袍人猛地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苍白消瘦的面容。他原本该是英挺的眉眼此刻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起皮,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还残留着几分不甘与疯狂。当看清沈清辞胸前玉佩流转的灵光时,他忽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玄清宗的小丫头...倒是比那些老东西有手段。可惜啊...你们终究拦不住暗渊大人的归来。”
“暗渊之主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被封印,”站在一旁的玄甲卫统领秦风踏前一步,玄铁战靴碾过地上的碎冰,“你们这些余孽执迷不悟,收集灵腐之气残害生灵,当真以为能逆天改命?”
黑袍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风声。清心丹的药力正在瓦解他识海中的禁术,净化术的金光如同暖阳融雪般驱散着盘踞的阴霾,那些被强行扭曲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他望着帐顶摇曳的烛火,眼神渐渐变得涣散:“三百年前...呵,那场决战根本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沈清辞从腰间药囊取出一枚莹白丹丸,屈指弹向黑袍人唇边:“这是凝神丹,能让你说清楚话。暗影殿为何执着于收集灵腐之气?冥渊石到底藏在何处?”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灵力顺着喉咙滑入丹田。黑袍人紧绷的神经稍缓,他盯着沈清辞清澈如溪的眼眸,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小丫头可知灵腐之气的来历?那可不是普通的邪气...那是暗渊大人的本源之力凝结而成,是天地间最纯粹的毁灭能量。”
“胡言乱语!”秦风怒喝一声,手掌按在腰间佩剑,“暗渊之主的邪力早已被封印在九幽炼狱,怎可能留存世间?”
“封印?”黑袍人嗤笑出声,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你们所谓的封印不过是自欺欺人!当年五大宗门联手布下的锁灵阵,早在百年前就已出现裂痕。暗渊大人的本源意识顺着裂痕渗入人界,附着在冥渊石中沉睡...只要集齐足够的灵腐之气滋养,大人就能重塑肉身,到那时...”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识海中残留的禁术开始反噬,嘴角溢出的血沫泛起乌黑之色。沈清辞眼疾手快地打出一道安神诀,淡青色灵力缠绕上他的手腕:“禁术反噬了?看来暗影殿对自己人也留着后手。你若再不说实话,这蚀心之痛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剧烈的疼痛让黑袍人浑身痉挛,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咬着牙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铁链上的符文越发明亮,将他勒出深深的血痕。当第四波剧痛袭来时,他终于崩溃般嘶吼:“我说!我说!别再用术法了!”
沈清辞示意秦风暂缓施压,自己则取出纸笔:“从头说起。暗影殿的组织结构,你们收集灵腐之气的方法,还有冥渊石的具体位置。”
黑袍人急促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黑袍。他望着帐外跳跃的火光,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暗影殿...是由暗渊大人当年的亲卫组成。三百年前锁灵阵启动时,我们这些人拼死带着大人的本源碎片逃出生天...躲在魔域边缘的断魂崖休养生息。”
“断魂崖?”秦风皱眉记录的手微微一顿,“那里不是早就成了灵气枯竭的绝地吗?”
“绝地才好藏身。”黑袍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们在崖底发现了上古祭坛,用自身精血滋养大人的本源碎片。直到五十年前,碎片终于凝结成冥渊石,大人的意识也开始苏醒...他告诉我们,只要收集足够的灵腐之气,就能在月圆之夜破开锁灵阵,让他重临世间。”
沈清辞握着狼毫的手指微微收紧,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影:“灵腐之气需要以生灵精元炼制,你们这些年残害了多少修士?”
“残害?”黑袍人突然激动起来,锁链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那是荣耀!是献给暗渊大人的祭品!那些修士本该在三百年前就随着旧世界一同毁灭,是大人仁慈才让他们多活了这些年!”
“疯了。”秦风低声骂了一句,握紧的拳头骨节泛白,“为了一个早已被封印的魔头,你们屠戮了七个修真城镇,连妇孺都不放过。这叫仁慈?”
黑袍人的情绪越发激动,眼白处布满血丝:“弱肉强食本就是天道!暗渊大人统治的时代,天地灵气何等充沛!是你们这些伪君子建起锁灵阵,才让灵气日渐稀薄,修士进阶越来越难!只有大人归来,才能重建秩序!”
沈清辞忽然抬手打出一道清心诀,金光落在黑袍人眉心让他瞬间安静下来。她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灵腐之气的收集方法,你们用了什么阵法?”
被术法压制的黑袍人眼神清明了些许,他颓废地垂下头:“是...是‘万魂噬灵阵’。需要在阴气最盛的地方布下九宫格,用活人做阵眼,每日子时引月华催化...七七四十九天后,阵中所有人的精元就会转化为灵腐之气,存入冥渊石中。”
“畜生!”秦风猛地拍向桌案,木案应声碎裂,“上个月青风镇一夜之间消失的三百余人,就是被你们做成了阵眼?”
黑袍人闭上眼睛,不再辩解。沈清辞将笔尖的墨汁舔舐干净,继续问道:“目前已经布下多少座阵法?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沉默在帐内蔓延,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过了许久,黑袍人才艰难地开口:“已经...成了七座阵。下一个...是洛水城。三日后子时,月蚀之夜,正好可以启动第八座阵。”
沈清辞迅速在纸上记下洛水城的名字,笔尖划破纸面发出沙沙声响:“冥渊石现在何处?由谁看管?”
这个问题让黑袍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紧抿着嘴唇,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沈清辞没有催促,只是将净化术的灵力再次凝聚在指尖,金色光芒在昏暗的帐内格外刺眼。
“在...在断魂崖主殿的祭坛下。”最终,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所谓的忠诚,黑袍人声音颤抖地说道,“由大祭司亲自看管,他是...是暗渊大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修为深不可测。”
“大祭司的样貌特征,有什么独门功法?”沈清辞追问,笔尖悬在纸上 ready to record。
黑袍人回忆着那张总是隐藏在青铜面具后的脸,缓缓说道:“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常年戴着刻满符文的青铜面具,左手有六指,能操控尸傀。他修炼的‘蚀骨经’已经大成,触碰到的东西都会迅速腐朽...”
说到这里,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你们...你们斗不过他的。去年有位金丹期修士潜入断魂崖,被他炼成了活尸傀儡,至今还守在崖口...他还能...”
话音突然中断,黑袍人猛地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沈清辞迅速上前探查,却发现一股黑气正从他心口急速蔓延,所过之处皮肉瞬间干瘪灰败。
“是...是自毁禁术!”秦风惊怒交加,挥剑斩断黑袍人的心脉试图阻止,却见那黑气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剑锋蔓延,吓得他赶紧弃剑后退。
沈清辞指尖凝结出最强的净化金光按在黑袍人心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迅速流逝。黑袍人在最后时刻抓住她的衣袖,涣散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锁灵阵...裂痕在...北俱芦洲...”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唇边时,黑袍人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温度,化作一截布满灰斑的枯木。玄铁锁链哗啦落地,曾经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禁术的反噬下化为乌有,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沈清辞站起身,将记录着情报的宣纸小心折好收入怀中。帐外的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透过营帐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统领,立刻传讯回宗门。”她转身看向秦风,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让长老们即刻加固北俱芦洲的锁灵阵节点,另外派弟子驰援洛水城,务必在三日内破掉万魂噬灵阵。”
秦风抱拳领命,目光落在那截枯木上,眉头紧锁:“断魂崖那边怎么办?要不要立刻组织人手围剿?”
沈清辞望着帐外渐亮的天色,指尖轻轻摩挲着怀中的宣纸:“暗影殿经营断魂崖数百年,必定布下天罗地网。我们需要先确认洛水城的情况,再联合其他宗门制定围剿计划。”
她走到营帐门口,推开厚重的帘幕。清晨的冷风裹挟着露水扑面而来,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露出黛青色轮廓,林间传来清脆的鸟鸣,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可谁能想到,在这片宁静之下,正隐藏着足以颠覆修真界的阴谋。沈清辞握紧怀中的情报,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暗影殿的招供揭开了冰山一角,而真正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秦风跟在她身后走出营帐,看着朝阳染红东方天际,沉声说道:“我这就安排传讯弟子,让洛水城的守军提前戒备。只是万魂噬灵阵诡秘莫测,不知沈仙子可有破阵之法?”
沈清辞望向洛水城的方向,指尖凝结出一缕清灵的灵力:“万魂噬灵阵以怨气为引,精元为基。想要破解,需以至阳至纯的灵力净化阵眼,再用镇魂钟驱散怨魂。正好玄清宗的镇派之宝就在我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
说话间,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云纹的香囊,打开袋口时,一枚古朴的青铜小钟悬浮而出,钟身上铭刻的符文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这正是玄清宗传承千年的镇魂钟,专克阴邪诡祟之物。
秦风看着镇魂钟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有此宝物相助,破阵必定事半功倍!只是那大祭司和冥渊石...”
“冥渊石藏在断魂崖祭坛,必有重重守卫。”沈清辞将镇魂钟收回香囊,语气凝重了几分,“我们需要联合其他四大宗门,集齐五行灵力才能稳妥行事。毕竟暗渊之主的本源意识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
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玄甲卫士兵单膝跪地:“统领,洛水城方向传来急报,说城外出现大量诡异黑雾,城中百姓开始出现昏迷症状!”
“什么?”秦风和沈清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黑袍人说三日后才启动阵法,难道情报有误,还是暗影殿提前行动了?
沈清辞迅速做出决断:“秦风统领立刻带主力驰援洛水城,我先去断魂崖探查虚实。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触动阵法,等我带回确切消息再做打算。”
“不可!”秦风连忙阻止,“断魂崖凶险万分,沈仙子孤身前往太危险了。不如我们...”
“没时间犹豫了。”沈清辞打断他的话,身形已经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声音从半空传来,“告诉各宗门长老,三日后子时,洛水城祭坛会合!”
金色的灵光划破晨雾,很快消失在天际。秦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用力握紧了腰间佩剑。他知道沈清辞说得对,眼下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他转身对士兵下令:“传我命令,全军即刻拔营,驰援洛水城!另外备一份加急情报,快马送往四大宗门!”
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将温暖的光芒洒在玄甲卫的营帐上。士兵们迅速收拾行装,拔营的号令声、马蹄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战前的序曲。
而在千里之外的断魂崖,隐藏在云雾深处的黑色宫殿中,戴着青铜面具的大祭司正站在祭坛前。他六指的左手轻轻抚过悬浮在半空的冥渊石,石头内部流淌的暗红光芒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有意思。”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竟然能逼出老七的实话...玄清宗的小丫头,倒是比预想中棘手。”
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几名黑袍人,单膝跪地等候命令。大祭司缓缓转过身,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空间:“传令下去,提前启动洛水城的阵法。另外,给玄清宗的小客人准备一份‘大礼’,让她知道,有些秘密,是会要命的。”
暗红的冥渊石在祭坛中央静静悬浮,吸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灵腐之气。石体内,一缕微弱却执着的意识正在缓缓苏醒,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破封而出的时刻。
晨光中的洛水城,还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降临。城中百姓如常早起,商贩开始摆摊,孩童在街巷中追逐打闹,浑然不觉城外的黑雾正如同潮水般悄然蔓延。
而疾驰在云端的沈清辞,看着越来越近的洛水城轮廓,将灵力运转到极致。她知道,这场正邪较量已经提前打响,而她必须争分夺秒,才能阻止那场即将吞噬全城的血色祭典。
风在耳边呼啸,灵力在经脉中奔腾。沈清辞握紧怀中的情报和镇魂钟,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无论暗影殿有多少阴谋,无论暗渊之主是否真能归来,她都必须守住这片土地,守住那些无辜的生灵。
因为这不仅是玄清宗弟子的责任,更是每个修真者守护人间正道的使命。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洛水城时,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在城市的明暗角落悄然展开。而那从黑袍人处得来的招供,不过是这场宏大棋局的第一枚落子,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