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冥渊石碎
阵法核心节点崩裂的脆响尚未消散，祭坛顶端的冥渊石便如濒死野兽般剧烈震颤起来。原本萦绕其上的黑气如同被捅破的蜂窝，疯狂向外喷涌，那些流淌在巨石上的紫黑色符文骤然失去光泽，如同干涸的血迹般层层剥落。黑袍人看着脚下寸寸断裂的阵纹，感受着体内与阵法相连的灵力如潮水般溃散，双目瞬间赤红如血。
“不——我的心血！大人的复活仪式！”他凄厉地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兜帽早已在之前的冲击中被震飞，露出那张扭曲可怖的面容，深陷的眼窝中跳动着怨毒的火焰，“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地按在祭坛边缘，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黑曜石的缝隙中。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暴涨，周身的黑袍无风自动，暗红色的骷髅花纹在黑气中若隐若现。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唯有双目爆发出妖异的红光。
“他在燃烧生命力强行催动冥渊石！”苏徭脸色剧变，测灵玉盘上的裂纹突然扩大，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这石头要自爆了！快退！”
洛尘瞳孔骤缩，寒川剑上的冰晶瞬间凝结到极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冥渊石内部正在积蓄的恐怖能量，那股力量混杂着阴邪的死气与狂暴的灵力，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旦引爆，整个山谷都会被夷为平地。
“所有人跟紧我！”洛尘当机立断，左手揽住苏徭的腰肢，右手寒川剑横扫而出，一道银白色的剑气在前方开辟出道路。同时运转灵力高声喊道：“踏我剑气落脚，用最快速度撤离！”
被解救的修士们早已心有余悸，此刻听闻冥渊石要自爆，更是亡魂皆冒。那名中年修士反应极快，立刻搀扶起身边虚弱的女修，高声呼应：“大家跟上洛尘道友！不要掉队！”众人纷纷运转残余灵力，踩着洛尘剑气在半空留下的冰晶残影，踉踉跄跄地向山谷外撤退。
黑袍人看着他们撤离的背影，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毁灭的快意：“跑？你们跑不掉的！冥渊石的自爆之力足以笼罩方圆十里，你们都会成为大人复活的祭品！”他双手结出诡异的印诀，口中念诵着最后的献祭咒语，周身的黑气如同受到牵引般疯狂涌入冥渊石中。
那块人头大小的暗紫色晶石此刻已膨胀到磨盘大小，表面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裂纹中不断喷出暗紫色的火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能量威压。山风都仿佛被这股力量凝滞，整个山谷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黑袍人沙哑的咒念与晶石膨胀的“咔咔”声。
洛尘带着苏徭冲在最前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股恐怖的能量正在飞速攀升。苏徭的脸色越发苍白，之前破解咒印消耗了她太多灵力，此刻被狂暴的能量威压冲击，忍不住咳嗽起来。洛尘立刻将更多的灵力渡入她体内，同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还有百丈！”洛尘沉声道，目光扫过身后。被救的修士们虽然灵力不济，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紧紧跟在后面。距离他们最近的几名修士已能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灼热感，那是冥渊石能量外泄产生的高温。
“就是现在——爆！”黑袍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双手狠狠拍在膨胀到极致的冥渊石上。
刹那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刺目的暗紫色光芒撕裂夜幕，如同第二颗太阳在山谷中骤然升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祭坛为中心，如同滔天巨浪般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无论是坚硬的黑曜石还是嶙峋的怪石，都在瞬间被碾成齑粉。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传来，仿佛万千惊雷同时炸响，整个黑岩山脉都在剧烈震颤。冲击波掀起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奔逃的众人身上。洛尘脸色一变，立刻转身将苏徭护在怀中，同时运转全身灵力凝聚出一层厚厚的冰盾。
“噗——”冰盾在接触气浪的瞬间便剧烈摇晃起来，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洛尘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胸口如同被巨石撞击，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苏徭的衣襟。但他依旧死死护住怀中的人，借着冲击波的推力，带着众人向前疾冲。
气浪过境后，漫天的烟尘如同黑色的蘑菇云般缓缓升起，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碎石与断裂的树枝如同下雨般从空中坠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焦糊味，原本浓郁的阴气被爆炸的能量冲散，取而代之的是狂暴紊乱的灵力波动。
洛尘扶着苏徭在一处相对低洼的山坳中停下，剧烈地喘息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立刻检查怀中的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徭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拭去他唇边的血渍，眼中满是担忧：“我没事，倒是你……”她能感受到洛尘体内的灵力极为紊乱，显然是硬抗冲击波受了内伤。她立刻取出一枚莹润的疗伤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入他口中，“快服下丹药调息。”
洛尘服下丹药，一股温润的灵力立刻在体内散开，缓解了翻腾的气血。他抬头望向祭坛的方向，那里已经被厚厚的烟尘覆盖，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狼藉的废墟轮廓。被救的修士们也陆续赶到山坳，虽然大多衣衫褴褛、面带惊魂，但总算都活了下来。
“多谢洛尘道友与苏徭姑娘救命之恩！”那名中年修士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对着两人深深一揖。他的左臂被飞溅的碎石划伤，鲜血浸湿了青色道袍，但眼神却充满了感激与庆幸，“若非二位仗义出手，我等今日怕是都要沦为祭坛的祭品了。”
其他修士也纷纷上前道谢，看向洛尘与苏徭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之前被困时的绝望与恐惧，此刻都化作了劫后余生的庆幸。那名二十出头的女修虽然依旧虚弱，但还是挣扎着取出几株疗伤灵草，递到苏徭面前：“姑娘，这是我家传的清灵草，对灵力紊乱有些效果。”
苏徭接过灵草，温和地笑了笑：“多谢。大家先不要大意，此地刚经历爆炸，能量波动极不稳定，先调息恢复体力要紧。”她转头看向洛尘，眼中满是关切，“你的伤……”
“无妨，皮外伤而已。”洛尘摆了摆手，运转功法消化丹药的药力。他能感受到体内的冰系灵力正在缓慢恢复，只是刚才硬抗冲击波时震伤了经脉，需要些时间调理。
半个时辰后，山谷中的烟尘渐渐散去，天空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朝阳的微光穿透云层，洒在满目疮痍的山谷中，照亮了祭坛所在的位置。原本高达三十余丈的祭坛已彻底化为一片废墟，黑曜石平台碎裂成无数块，散落的巨石上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暗紫色的晶石碎片如同散落的星辰，点缀在焦黑的土地上。
洛尘站起身，扶着苏徭向废墟走去。脚下的土地依旧滚烫，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阴邪气息，虽然远不及之前浓郁，却如同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小心脚下。”洛尘提醒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爆炸虽然摧毁了祭坛，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黑袍人自爆引发的能量冲击过于猛烈，按理说冥渊石的能量应该会在爆炸中彻底消散，但他仍能感受到废墟中隐隐传来的微弱邪气。
苏徭点了点头，素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测灵玉盘。玉盘上的黑色裂纹没有继续扩大，但原本莹润的灵光依旧黯淡，裂纹中渗出的黑气虽然稀薄，却始终没有断绝。“残留的邪气比我想象的要顽固。”她秀眉微蹙，“这些能量并没有完全消散，只是被爆炸的冲击力打散了。”
走到废墟中央，苏徭弯腰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冥渊石碎片。碎片呈现出半透明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即使在朝阳的照耀下，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阴冷气息。她指尖凝起一缕紫阳灵力，轻轻触碰碎片，却见碎片上立刻冒出丝丝黑烟，灵力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
“果然如此。”苏徭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些碎石里的灵腐之气并没有完全消散。冥渊石本身蕴含的阴邪能量极为精纯，爆炸虽然摧毁了它的形体，却没能彻底净化这些能量碎片。”她将碎片放在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吸力，仿佛随时准备吸取周围的生机，“若是放任这些碎石留在原地，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重新吸收天地间的阴邪之气，再次污染周围的灵气，甚至可能滋生出新的邪物。”
洛尘环顾四周，只见废墟中散落着大大小小数百块冥渊石碎片，大的如同拳头，小的只有米粒大小，每一块碎片上都残留着淡淡的邪气。黑岩山脉本就阴气较重，若是这些碎片得不到处理，用不了几年，这里恐怕会变成新的邪祟滋生之地。
“此地不宜久留。”洛尘沉声道，目光扫过远处等待的修士们，“我们先带大家离开黑岩山脉，前往青风城休整。这些碎石的清理需要专门的净化法器和阵法，仅凭我们几人之力难以完成。回头我会联系宗门，派人来彻底净化这片区域。”
他注意到苏徭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显然是之前消耗过度，又在爆炸中受了波及。洛尘心中一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运转体内的冰系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她体内。不同于之前凛冽的剑气，此刻他的灵力变得温和而绵长，如同涓涓细流般滋养着苏徭受损的经脉，同时抵御着空气中残留的阴寒之气。
“不用为我分心。”苏徭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体内传来的温暖灵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只是灵力消耗过大，调息几日便能恢复。倒是你，刚才硬抗冲击波伤得不轻。”她伸手轻轻按在洛尘的胸口，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微弱震动，显然是内脏受了震荡。
“皮糙肉厚，不碍事。”洛尘轻笑一声，眼中却带着一丝后怕。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及时，用冰盾和身体双重防护，恐怕两人都会在冲击波中受重伤。黑袍人最后的疯狂远超他的预料，那股自爆产生的能量几乎达到了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能扛下来已是侥幸。
他扶着苏徭转身向修士们走去，中年修士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感激与敬佩：“洛尘道友，苏徭姑娘，此次多亏了二位出手相救，我等才能幸免于难。大恩不言谢，若是将来有需要我青风城修士帮忙的地方，我等万死不辞！”
其他修士也纷纷上前致谢，其中几名年轻修士看向洛尘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刚才洛尘一剑斩破阵法节点、硬抗能量冲击波的英姿，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
“大家不必多礼。”洛尘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黑岩山脉。此地残留的邪气对修为恢复不利，青风城距离此地最近，我们先去那里休整，再做打算。”
中年修士连忙点头：“道友说的是。我已经让两名伤势较轻的弟子先行出发，前往青风城报信，让他们准备好疗伤丹药和住处。”他指了指身后两名正在收拾行囊的修士，“我们收拾一下散落的法器，立刻动身。”
洛尘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废墟。朝阳的光芒洒在焦黑的土地上，反射出诡异的紫色光晕，那些散落的冥渊石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激战。他总觉得，这场祭坛之战的结束，或许只是另一场风波的开始。
苏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忧虑，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我们已经组织了仪式，剩下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青风城有专门处理邪祟的机构，他们应该有净化这些碎石的办法。”
洛尘回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他转头看向苏徭，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即使面带疲惫，依旧难掩那份清丽脱俗。昨夜的激战中，她始终保持着冷静与镇定，不仅成功解救了被困的修士，更在关键时刻发现了阵法的弱点，若不是她的提醒，自己未必能顺利破阵。
“辛苦你了。”洛尘轻声说道，眼中充满了心疼。他知道苏徭虽然修为不弱，但紫阳清心诀更擅长净化与防御，连续破解数十道锁灵咒印对她的消耗极大，更何况还要承受祭坛的阴邪气息侵蚀。
苏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能阻止这场灾难，一切都值得。”她转头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修士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看，他们都活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说话间，中年修士已经带着其他修士收拾好了行囊。虽然大部分法器在祭坛爆炸中被毁，但好在疗伤丹药和干粮都还在。众人简单处理了伤口，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期盼。
“洛尘道友，苏徭姑娘，我们可以出发了。”中年修士走过来说道，他的左臂已经用布条包扎好，虽然行动还有些不便，但精神好了许多，“青风城距离这里还有两日路程，我们尽快赶路，争取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补给点。”
洛尘点了点头，扶着苏徭与众人一同向山谷外走去。朝阳越升越高，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废墟中的冥渊石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最后的幽光，仿佛不甘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走出山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残留的硝烟味。黑岩山脉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连绵起伏的山峦如同沉睡的巨龙，守护着这片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土地。
苏徭回头望了一眼山谷的方向，轻声道：“等处理完青风城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回来彻底净化那些碎石。”
洛尘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坚定：“一定。”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将所有的阴霾与邪祟都驱散在身后。虽然前路依旧可能充满艰险，但只要他们并肩作战，便无所畏惧。祭坛之战的硝烟渐渐散去，但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