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厨房泛着冷调的月光,叶欢站在料理台前,指尖捏着的裱花袋微微颤抖。奶油在草莓慕斯表面划出第三道歪歪扭扭的弧线时,身后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轻响——洛乐总是能在她失眠的时刻准时出现在厨房门口。
“第17次挤错花纹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深色睡袍的领口随意敞开,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月光在他转动硬币的指节上流动,那枚旧硬币的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叶欢没回头,将裱花袋重重砸在台面上。淡粉色奶油溅在米白色围裙上,像极了多年前母亲生日那天,她打翻的那碗草莓酱。“我记得她总说,”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慕斯的镜面淋酱要在45度时倒下去,这样才能映出完整的灯影。”
洛乐走到她身侧,视线落在料理台上散落的食谱卡片上。最上面那张已经泛黄,边角粘着褐色的糖渍,钢笔字迹被岁月浸得发淡——那是叶欢母亲的笔迹,昨晚从保险库的旧文件里翻出来的。
“45度,”洛乐突然开口,硬币在指间转出银亮的圈,“和星沉集团服务器机房的恒温系统设定一致。”他伸手关掉烤箱的预热提示音,“需要我调个计时器吗?用你母亲的配方温度。”
叶欢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她转身时,洛乐正好将一杯热可可推到她面前,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烫得她眼眶发酸。“你怎么知道……”
“第210章录音里,”洛乐的硬币停在掌心,“你母亲说‘小欢最喜欢看草莓在热巧克力里慢慢融化’。”他低头吹了吹自己杯里的热气,“就像现在这样。”
叶欢看着杯中浮起的草莓片,忽然想起十二岁那个雨夜。母亲把她裹在毛毯里,也是这样捧着热可可坐在料理台边,看她用手指戳着杯里的草莓玩。“等你长大了,”母亲那时笑着说,“妈妈教你做会发光的慕斯。”
“发光?”洛乐的声音拉回现实。他正用银勺轻轻刮着杯壁上的可可渍,动作和叶欢昨晚处理蝴蝶发卡碎片时一模一样——那枚在灭门案现场发现的碎片,此刻正躺在料理台的证物袋里,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锈迹。
“嗯,”叶欢拿起证物袋,指尖在塑料袋上划出细微的声响,“她会在慕斯底里埋一层可食用荧光粉,关灯之后像星星一样。”她忽然停顿,目光落在碎片边缘的凹槽上,“这个纹路……”
洛乐的硬币“当啷”一声落在台面上。他凑近证物袋,瞳孔在月光下微微收缩——碎片内侧的凹槽,和叶欢此刻手中搅拌器的螺旋纹路完全吻合。“你母亲的搅拌器还在吗?”
叶欢猛地拉开橱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套银质烘焙工具,手柄处刻着精致的蝴蝶花纹,正是母亲的遗物。当她将搅拌器与证物袋里的碎片对齐时,两者的纹路严丝合缝,像钥匙插进了锁孔。
“这不可能。”叶欢的手指开始发冷,“案发后警察封存了所有物品,这套工具是我偷偷藏在……”她忽然咬住下唇,那个藏工具的旧饼干盒,此刻正放在洛乐的床头柜上——上周她整理旧物时随手放在那里的。
洛乐的手按在她颤抖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带着硬币的凉意,却奇异地稳住了她的颤抖。“蝴蝶发卡的材质检测报告出来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里面含有微量的荧光粉成分,和你母亲食谱里的配方完全一致。”
烤箱的预热提示音再次响起,尖锐地划破厨房的寂静。叶欢看着那台嵌入式烤箱,忽然想起母亲总说“厨房是最安全的密室”。她猛地拉开烤箱下层的储物抽屉,指尖在隔热棉夹层里摸索——触到一个硬纸筒的瞬间,洛乐的硬币从掌心滑落。
纸筒里卷着的不是食谱,而是半张烧焦的乐谱。五线谱上的音符被烧得残缺不全,但叶欢一眼就认出那是母亲教她弹的第一首钢琴曲。“这是……”她的指尖抚过乐谱背面的水渍,那形状像极了蝴蝶的翅膀。
“灭门案现场的消防员记录里提到,”洛乐捡起地上的硬币,在纸筒边缘轻轻敲击,“书房的钢琴被完全烧毁,但烤箱是唯一完好的电器。”他的目光落在乐谱上的烧焦处,“这些黑色痕迹不是火烧的,是……”
“是数据焚烧剂。”叶欢接过话头,指尖已经恢复了镇定。她转身打开笔记本电脑,将乐谱对着摄像头扫描,“这种化学物质遇高温会显现隐藏信息,就像母亲教我的……”她顿了顿,“用柠檬汁写密信。”
电脑屏幕上,烧焦的痕迹逐渐显露出一串数字。叶欢的呼吸陡然急促——那是她哈佛大学的学号,也是她黑客身份的初始密码。“她早就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洛乐将热可可重新递到她面前,这次加了双倍的糖。他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忽然用硬币在台面上敲出一串节奏,“这个频率,和蝴蝶发卡的录音芯片启动频率完全一致。”
叶欢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她想起昨晚洛乐在保险库说的话:“你父亲的加密留言,解密密钥可能藏在你母亲的东西里。”当时她只当是安慰,此刻却看着屏幕上的学号自动关联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夹的图标,是两只交叠的蝴蝶。
“需要帮忙吗?”洛乐的硬币在她手边转着圈,“我的数据模型可以……”
“不用。”叶欢按下回车键,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她输入的密码不是学号,而是母亲教她的那首钢琴曲的简谱数字。文件夹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里面是一份完整的神秘组织成员名单,每一页的页眉都印着星沉集团的旧LoGo。
烤箱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预热完成。叶欢看着那份名单,忽然抓起裱花袋走向烤盘。这次她的手很稳,淡粉色奶油在慕斯表面画出完美的蝴蝶形状,翅膀的弧度和证物袋里的碎片严丝合缝。
“第211个慕斯,”洛乐数着烤盘里的成品,硬币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正好对应灭门案的卷宗编号。”他看着叶欢将最后一个慕斯放进烤箱,“需要设定多久?”
“45分钟,”叶欢按下计时器,“和母亲的配方时间一样。”她转身靠在料理台上,目光穿过窗户落在星沉集团的方向,“45分钟后,我们就知道名单上那些人,是不是都该收到‘甜点’了。”
洛乐伸手,用指腹擦掉她脸颊上的奶油渍。他的动作很轻,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我已经申请重新尸检,”他的拇指停在她的唇角,“蝴蝶发卡的碎片上,有第三种dNA。”
叶欢的睫毛颤了颤。她看着洛乐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把线索藏在甜点里——最甜蜜的地方,往往藏着最锋利的真相。“那个神秘组织的二把手,”她轻声说,“名单上第一个名字,是当年负责尸检的法医。”
烤箱里透出暖黄的光,将两只交叠的蝴蝶影子投在墙上。叶欢看着那影子,忽然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母亲把蝴蝶发卡戴在她头上说:“这是小太阳和小月亮的约定,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找到彼此。”
“我陪你。”洛乐的声音在暖光中显得格外温柔。他将那枚旧硬币放在叶欢手心,硬币的温度烫得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无论要面对什么,查多久,我都陪你。”
叶欢握紧硬币,指尖传来熟悉的纹路。她看着烤箱里逐渐成型的慕斯,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决心,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那你得学会做草莓慕斯,”她转身打开冰箱,“以后可能要经常熬夜。”
洛乐的硬币在她身后转出银亮的圈。他看着料理台上散落的证物袋、乐谱和食谱,忽然觉得这个厨房比会议室更像战场——而他和叶欢,是彼此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温暖的铠甲。
计时器还在滴答作响,像在倒数某个秘密的揭晓。叶欢将新烤好的慕斯放在冷却架上,镜面淋酱果然映出了完整的灯影——灯影里,她和洛乐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两只即将破茧的蝴蝶。
“对了,”叶欢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枚芯片,“这个是给你的。”芯片的形状是缩小版的硬币,“母亲的设计图里还有这个,说是……给保护小月亮的人。”
洛乐接过芯片时,硬币正好在掌心停下。他看着芯片上刻着的细小蝴蝶,忽然明白有些承诺不需要说出口——就像此刻烤箱里的温度,不多不少,刚好能让真相慢慢浮现,让彼此慢慢靠近。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第一缕晨光穿过料理台的玻璃罩,照在那枚蝴蝶发卡的碎片上。叶欢看着碎片在光线下折射出的七彩光芒,忽然觉得母亲说的“会发光的慕斯”,或许指的不是荧光粉,而是此刻这样——有人陪你等待黎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