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集团顶层档案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将深秋的寒意隔绝在双层玻璃外。叶欢的指尖悬在老式录音机的播放键上,米白色丝巾在腕间绕了三圈——这是她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动作,洛乐在过去三个月里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
“确定要现在听?”洛乐将一杯热可可推到她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骨瓷传来,像他此刻的声音一样带着刻意压制的关切。录音机旁摊着的法医报告边缘已经被叶欢的指温焐得发潮,那是三天前从三名商业间谍的加密硬盘里恢复的文件,其中“叶家灭门案”五个字被红笔圈了七遍。
叶欢没碰热可可。她盯着录音机里那盘磨损严重的磁带,黑色带基上还留着洛父生前的指纹痕迹——第88章他们发现这盘磁带时,鉴定专家说这些指纹的分布,像是老人临终前反复摩挲过带壳。
“第160章你说过,洛父的录音里藏着收购谈判的参数。”叶欢的声音很轻,丝巾结在她握拳时勒出青白的痕迹,“现在看来,那些参数只是幌子。”她忽然抬眼,眼底有红血丝,“间谍证词里提到我母亲的名字时,你注意到录音机的磁带轴轻微转动了吗?”
洛乐的喉结动了动。他确实注意到了。三天前在会议室,当间谍说出“叶淑琴(叶欢母亲)曾向洛振庭(洛父)透露商业机密”时,这台放在证物袋里的录音机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频率的声波触发了它的感应装置——这是蝴蝶发卡的同款技术,他太熟悉了。
“播放吧。”洛乐将自己的旧硬币放在叶欢手边,“如果听到什么……”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划出磁带转动的轨迹,“就像分析市场数据那样,先拆解,再重组。”
叶欢抓起那枚硬币塞进掌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镇定。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档案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磁带转动的沙沙声里,先是洛父标志性的咳嗽声,接着是纸张翻动的脆响,与第88章听到的火灾相关内容并无二致。
“……新能源项目的环评数据必须重做,叶家那边已经察觉……”洛父的声音突然卡顿,像是磁带被什么东西刮过,“淑琴,你相信我,这不是商业吞并,是……”
叶欢的呼吸猛地停滞。
那个被电流杂音切割的女声,即使隔着十五年的时光和磁带磨损,依然清晰得像昨天才听过——那是母亲在厨房教她系围裙时的语调,尾音总带着轻微的上扬,像是在说什么开心事。
“振庭,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叶母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隐约有瓷器破碎的声响,“那份股权代持协议一旦曝光,星沉和叶氏都会……”
“咔——”
磁带突然卡住,尖锐的噪音刺得人耳膜发痛。叶欢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后腰撞在金属档案柜上发出闷响。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突然决堤——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旗袍下摆、父亲书房保险柜敞开的空洞、消防员拉起警戒线时,她被洛父塞进警车前看到的那只蝴蝶发卡……
“叶欢!”洛乐的手及时扶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他想关掉录音机,却被叶欢死死按住手背。
“别停。”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眼泪砸在洛父的录音带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要听完。”
洛乐沉默着松开手,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后的档案柜棱角处。磁带在卡顿三秒后重新转动,这次出现的是第三个人的声音,阴冷得像档案室的空调出风口:
“洛振庭,你以为把叶氏的核心技术转移到星沉,就能保叶家周全?”男人的笑声里带着金属质感,“灭门案的卷宗我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看你女儿和叶家那丫头,什么时候……”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留下长长的电流声。
叶欢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汹涌而出。她转身扑进洛乐怀里,把脸埋在他西装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里有她上周缝补时不小心扎出的细小线头。“他说‘叶家那丫头’,”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他知道我还活着……洛乐,当年放火的人,连我都想一起烧死……”
洛乐的手悬在半空两秒,最终轻轻落在她的发顶。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剧烈颤抖,像那年在孤儿院暴雨夜,他找到蜷缩在滑梯下的小女孩,她也是这样抖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不会了。”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硬币在裤袋里被攥得发烫,“现在换我找到你了。”
叶欢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压抑的抽噎。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鼻尖蹭过洛乐的下巴。“录音里母亲提到的股权代持协议,”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瞬间锐利起来,“会不会和我们在保险库发现的原始股东名单有关?”
洛乐点头,指尖替她擦掉脸颊的泪痕。“第220章的大纲里写了蝴蝶发卡能打开保险库,”他刻意用轻松的语气提起规划,想让她放松些,“看来不是巧合。”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从间谍硬盘里恢复的另一份文件,“技术部刚破解的,十五年前叶家灭门案的现场勘查记录,有一页被撕掉了。”
叶欢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袋面时突然顿住。她想起十岁那年,母亲教她叠星星时说:“欢欢记住,重要的东西要藏在最显眼的地方。”那天母亲叠的星星里,就藏着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孤儿院的紧急联系方式。
“档案室的恒温系统,”叶欢突然起身,丝巾从肩头滑落,“设定温度是22度,和保险库的温度一样。”她走到靠墙的档案架前,手指拂过标着“2008年”的档案盒,“洛父把磁带放在火灾现场证物里,不是因为疏忽,是在告诉我们……”
“灭门案和那场火灾有关联。”洛乐接话,同时按下了档案架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按钮。随着轻微的机械声,整面墙的档案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嵌在墙体里的保险柜——和保险库的那只款式一模一样,密码盘是蝴蝶形状的。
叶欢的呼吸漏了一拍。她摘下头上的蝴蝶发卡,金属翅膀在档案室的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枚发卡是十五年来她唯一的念想,洛乐曾无数次见她在深夜摩挲它的纹路,却从没过问——直到第1章他们签订契约时,他盯着发卡说:“很别致。”
“你早就知道了?”叶欢回头看他,眼眶还红着,嘴角却有了笑意。
洛乐没否认,走到她身边站定。“第1章的蝴蝶发卡有录音功能,”他说,“我猜不只是录了童年的事。”他握住叶欢拿发卡的手,一起将蝴蝶翅膀对准密码盘,“准备好了吗?叶顾问,接下来该启动重新调查的程序了。”
叶欢点头,指尖在洛乐的包裹下按下蝴蝶的左翼。保险柜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十五年前那个雪夜,母亲推开孤儿院的门时,门轴转动的声音。
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褪色的铁皮盒,上面用红漆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一个举着太阳,一个举着月亮,和星沉集团的LoGo一模一样。
“是孤儿院的饼干盒。”叶欢的声音有些发颤,打开盒子时,一片干枯的花瓣从里面飘落——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向日葵花瓣,母亲总说她像小太阳。
盒子里装着三份文件:叶家与洛家的股权代持协议原件、叶淑琴写给洛振庭的信,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小女孩坐在孤儿院的滑梯上,其中一个戴着蝴蝶发卡,另一个手里攥着枚旧硬币。
“原来我们小时候见过。”叶欢喃喃道,手指抚过照片上那个缺了颗门牙的自己。
洛乐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所以这才是蝴蝶发卡的终极秘密,”他说,声音里带着释然,“不是定位,不是录音,是让我们找到彼此的钥匙。”
叶欢转过身,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安全感的猫。“那接下来,”她抬头看他,眼神里有泪光,却更多的是坚定,“我们要去会会那个在录音里笑得像蛇一样的人了。”
洛乐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硬币从裤袋滑落到铁皮盒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他说,“这次我们一起。”
档案室的恒温系统依旧在嗡鸣,窗外的深秋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铁皮盒里的向日葵花瓣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在孤儿院给她递硬币的小男孩眼里的光。
叶欢忽然想起第999章的规划里写着小太阳芯片发布会,她抬头对洛乐笑:“以后我们的芯片,要刻上向日葵的图案。”
“还要加上蝴蝶纹路。”洛乐补充道,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就像我们的双强勋章。”
保险柜的门还开着,里面的文件在微风中轻轻翻动,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十五年的秘密。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带着彼此的温度,准备好迎接所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