笵若若放下筷子,端起一杯茶:“欢迎哥哥回家。”
笵贤端起酒杯:“多谢多谢。”
众人碰杯后一饮而尽,笵若若轻轻抿了一口。
笵思哲放下酒杯,擦擦嘴:“安老大,笵……哥,刚刚那事就算了吧?我怎么感觉最后都没提到清红楼的事儿,我的书还能卖吗?”
枚橙安放下酒杯道:“放心吧,你想卖书就卖,你也说了,他只是宫里一个小官,他的意见并不重要,这事归监察院管。”
笵思哲恍然大悟:“那我就放心了,早知道这样,我何必跟那个姓郭的生气,就当他是在叫唤好了。”
片刻后,笵思哲又问道:“对了,楼下卖书的都说这是……监察院不会……”
枚橙安笑了笑:“这事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首先红楼本身没问题,这谣言纯粹是假的,再说,你哥是监察院的……禁不禁还不是他说了算。”
笵思哲瞥了笵贤一眼,轻哼一声:“大官?他昨天才到京都,关我什么事,反正卖书的事儿妥了,发财了!”
两字从老乡嘴里吐出,显得有些突兀。
笵贤瞪了枚橙安一眼,转头看向笵思哲,好奇地问:“你为啥非得卖书?”
笵思哲想也不想:“当然是为了赚钱,还能有别的理由?”
笵贤继续追问:“那你为啥想赚钱?”
笵思哲愣了一下:“赚钱不就是赚钱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见他不解,笵贤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你是想买些值钱的东西,还是想去什么……青楼?”
笵思哲摇摇头:“没想过那些,我就单纯喜欢赚钱。”
笵贤略一沉思,这人家境优渥,却对经营之事这般热衷,或许与家族传统有关。
想起郭宝坤辱及父亲时笵思哲的反应,以及父亲的回应,他心中已有所悟。
这年轻人大概想借经商获得父亲的认可。
笵贤轻轻叹息:“好吧,后续就靠你自己了,我帮不上太多忙。”
笵思哲满不在乎地说:“无妨,你只管准备书稿,其余交给我就好。
先寻妥印刷铺,再选好纸张,还得清理那些私售《红楼》的家伙,以免干扰生意。
最后再核算人工费用……”
笵贤听得很专注,内心不禁赞叹,这孩子确实是个天生的商人。
自决定售卖书籍以来,虽时日不多,但他条理分明、思虑周全。
枚橙安对此类事务兴趣不大,轻叩桌面:“别急,先吃饭,剩下的事情回头再说。”
笵思哲随即住口。
“对对,安哥说得对,不急不急,嘿嘿。”
众人见他言不由衷的样子,皆忍俊不禁。
……
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雅室里,靖王府世子礼弘成伫立于门边,与榻上的二皇子交谈。
“近来,喜爱这本书的人越来越多。”
二皇子凝视着手中的《红楼》,眼神尽是欣赏之色。
“此书堪称绝妙,世间罕有!”
礼弘成忆及笵贤,唇角微扬。
“那笵贤倒是颇为坦率,即便知晓我的身份,亦神色自如,好似毫不在意。
他说赞许之语,我竟颇感愉悦。”
二皇子闻言展颜,已听闻礼弘成与笵贤相关的种种传闻。
“此人与众不同,非同小可。”
礼弘成轻笑一声。
“京都之中能获您这般赞誉者,寥寥无几。”
略作沉吟,他建议道:
“是否安排你们相见?”
二皇子未应声,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书卷,仿若未曾听见。
良久,他才开口。
“再观其行止。”
稍作停顿,又补了一句:
“再察其为人。”
礼弘成对此并无异议。
“好。”
言毕,他鞠躬告退,刚迈步却忽忆及一事,复又折返。
“哦,对了,我妹夫也现身了。”
二皇子终将目光从书本移开,望向礼弘成。
“橙安?”
礼弘成颔首。
二皇子兴致陡起。
“他也对笵贤好奇,跑去凑热闹了?”
礼弘成摇头。
“非也,我无意间听到些许情形,笵贤今日外出似是为赴他之邀。
而且看来,他对笵贤一家颇为了解。”
二皇子闻言,立刻搁下书本起身,穿好鞋子。
此事超出预期,却也因此更显神秘。
“此事有趣了,他如何与笵贤牵连一起?”
礼弘成摊手一笑。
“此事我也未能知晓。”
二皇子背负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目光无意间落在床榻上的《红楼》上,陷入深思。
“或许……这是一场才子间的互相钦慕?”
礼弘成略加思索后说道:“确有可能。”
二皇子微微颔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笵贤能得到橙安的肯定,看来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此书出自他手,又是一位才子啊!不仅文采出众,还会作诗,明日的诗会定会精彩非凡。”
礼弘成疑惑问道:“殿下是如何知晓笵贤擅长诗词的?”
二皇子转头看向他,有些惊讶,“你难道未曾读过这本书?”
礼弘成摇头道:“我对这类书并无太多兴趣。”
二皇子轻笑,“你不妨一读,笵贤在书中写了许多诗。
虽不算绝顶之作,却也别有风味,且这些诗嵌于情节之中,未必能完全体现他的真实水准。
但我很期待他在明日诗会上的表现。”
礼弘成也笑了,“听君一席话,我也想好好品读一番了。”
二皇子重新坐下,翻开《红楼》,突然想到一事,“明日的诗会,橙安会否到场?”
礼弘成摊手道:“我并不清楚他的动向。
不过依殿下所知,他向来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即便询问也无意义。”
二皇子点头表示理解,“确是如此。”
“不过……”礼弘成犹豫片刻。
二皇子抬眼注视着他,“还有何事?”
礼弘成忆起一件事,“按照惯例,明日是他休息的日子,他可能会去探望柔嘉。”
二皇子若有所悟,“哦?那我也一同前往如何?”
礼弘成欣然同意,“甚好!”
……
监察院行动
东宫内,太子伫立于阁楼之上,俯瞰楼下交谈的郭宝坤。
“关于诗会的事?”
郭宝坤毕恭毕敬答道:“是的。”
“笵贤已同意参加?”
“已经答应了。”
太子放下手中书卷,沉思片刻,“你有把握在诗会上胜过他吗?”
郭宝坤直言不讳:“单凭我个人之力恐怕难保胜算,但明日还有京都才子贺宗伟相伴。”
太子一手扶栏,神色平静。
“贺宗伟?这个名字我有所耳闻,京都才俊中颇有名声。”
“正是如此,有他相助,必无差池。”
太子听罢微微一笑:“必无差池。”
郭宝坤稍显局促,躬身道:“属下未能圆满达成任务,恳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并未生气,语气平和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很多事情难以预见。
况且,这事是姑母的主意,我觉得安排得有些仓促,成则好,不成也无妨,你不必放在心上。”
郭宝坤深感触动,真诚谢道:“多谢殿下体谅。”
太子点头回应:“听说你府上的护卫受了伤?”
郭宝坤愣了一下,因为觉得这事丢了面子一直没上报,“嗯……是被……”
太子接过话头:“是被枚橙安的侍女所伤,对吧?”
郭宝坤勉强笑了笑:“殿下既然知道了,其实也没大事,枚姑娘只是想拦住我们的人教训那个笵思哲罢了。”
太子微微一笑:“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不用替他遮掩。
这件事我不怪她,毕竟人是她找来的,保护也是理所应当。
你既然与她交好,可知道她什么时候认识笵贤的?”
郭宝坤沉思片刻回答:“大概是因为红楼的事情,我的红楼稿本是从枚少那里抄来的。
至于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交往,我不太清楚。”
太子沉吟片刻,这话确实合乎情理。
这红楼连庆国第一才子都称赞,看来传言是真的。
那么自己倒是应该好好读读这本书了。
至于要毁掉笵贤根基的事……
略微斟酌之后,太子有了对策:“不如对外宣称,笵贤当街行凶,伤了你府上的护卫,行为粗暴,手段狠辣。”
郭宝坤惊讶地问:“啊?殿下,那护卫并不是他伤的……”
渐渐明白太子意图的郭宝坤忽然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是想把责任推给他?”
太子笑容满面,没有直接回答。
郭宝坤顿时明白过来,但仍有些疑惑:“殿下,这样有用吗?就算栽赃成功,也只是伤了一个护卫,未必能真正定他的罪。”
太子转身走向书架,目光扫过几排后,从一个隐秘的地方取出一本书,翻开时淡然说道:“罪责倒不至于,但品行恐怕会遭人非议。”
郭宝坤思考片刻,依旧不解。
“即使全城的人都说他品行不好,也不过是一些流言罢了。”
太子并未因此感到焦虑,反而耐心解释:“笵贤刚到京都,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名声,而婉儿虽然不能认亲,但毕竟是凌相的女儿。
如果嫁给一个无能又声名狼藉的人,岂不是让凌相颜面尽失?”
郭宝坤豁然开朗。
“殿下是想切断他的根本?”
越想越觉得此计巧妙,郭宝坤越发佩服太子,拱手行礼道:“殿下谋略实在深远!”
太子听后一笑,对他的奉承并不在意。
“接下来,就看凌相如何选择了。”
……
一石居内。
众人酒宴结束。
笵贤看着笵若若:“待会儿让藤子荆先送你们回去吧。”
笵若若略有犹豫。
“那哥哥呢?”
笵贤指向枚橙安。
“我与他同行,京都我也已游览许久,想必你们也有些厌烦,不必跟着了。”
笵若若扫了眼枚橙安,点头同意。
“我知道了,兄长。”
笵贤又看向笵思哲,他一心忙于店铺事务,哪有贤情逸致游玩,这般安排正合心意,便主动说道:“你们去玩吧,我稍后就同姐姐回去。”
笵贤微微点头示意。
……
一石居外。
两辆马车停在路边。
笵贤将藤子荆叫到身边。
“你要找的卷宗可是丁字伍三泗号?”
藤子荆确认道:“正是!”
他目光投向远处的枚家马车。
“你是否打算立刻去监察院?”
笵贤确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