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杂货铺格外安静,只有老式挂钟在墙上滴答作响。老周整理着货架,把过期的方便面挑出来,准备明天送给收废品的老李。忽然听见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探进头,\"大爷,能给杯热水吗?\"
老周站在杂货铺的柜台后,听见玻璃门被风推得吱呀作响。他抬起头,看见昏黄的灯光正顺着巷口的弧度漫进来,在青石板路上淌成一条蜿蜒的河。这盏灯挂在巷口的老槐树上有些年头了,灯杆上的锈迹像老人手背的青筋,灯泡却总被擦得锃亮,连飞虫落在上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叔,来包烟。\"穿校服的男孩扒着柜台,书包带斜挎在肩上,额角还挂着汗珠。老周从玻璃柜里抽出红塔山,瞥见男孩校服后襟沾着草屑,\"又跟隔壁巷的小子打球了?\"
\"哪能啊,\"男孩挠挠头,\"帮李奶奶搬煤球来着。\"老周笑了,接过递来的五块钱,又从糖罐里抓了把水果糖塞进他裤兜。男孩说了声谢,转身融进巷口的光里,脚步声在巷子里敲出轻快的
年轻人抱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冻得发红。老周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看见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加班到这时候?\"
\"嗯,项目赶工。\"年轻人捧着杯子暖手,\"这附近就您这儿还亮着灯。\"老周指了指墙角的长椅,\"坐会儿吧,暖和暖和再走。\"年轻人道了谢,把电脑放在膝盖上继续敲打键盘,屏幕的蓝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在铁皮屋顶上。老周找出备用的毛毯,轻轻盖在伏案睡着的年轻人身上。窗外的灯光在雨雾里晕成一团朦胧的黄,照亮了巷子里坑洼处积起的水洼,像散落的星星。
清晨收摊时,老周发现灯杆下多了束野菊花,沾着露水,黄灿灿的。他认得,是巷尾拆迁区墙头上长的那种。他把花插进空酒瓶,摆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阳光照过来,花瓣上的露珠亮晶晶的。
电工小吴来修灯时,盯着那束花看了半天,\"周叔,您这还有人送花呢?\"老周笑而不语,递给他瓶冰镇汽水。小吴踩着梯子检修线路,\"线路老化得厉害,要不换个LEd的吧,省电。\"
\"不用,\"老周摇摇头,\"这灯泡亮了二十年,街坊们都看惯了。\"小吴耸耸肩,麻利地接好线头,\"成,有问题再叫我。\"他跳下来时,裤腿蹭到墙根的青苔,留下道绿色的印子。
傍晚的巷口渐渐热闹起来。下班的人骑着自行车穿过灯光,车铃叮铃作响;刚放学的孩子追逐打闹,书包上的反光条在昏暗中一闪一闪;买菜归来的老人提着竹篮,脚步慢悠悠的,像在丈量时光的长度。
老周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看着这一切。他想起刚搬来那年,儿子才上小学,每天背着书包从巷口跑过,书包上的奥特曼挂件晃悠悠的。如今儿子在南方定居,每年春节才回来一次,带回的特产总堆满半个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