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把时间?”叶绯霜被这四个字震惊了,“你难道还要一直呆在荥阳?”
陈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然呢?”
“你不回颍川去吗?你们陈氏就没有要参加会试的,需要你去指点指点的?你一直呆在郑家的族学里多不好啊,你又不姓郑。”
“我们陈氏子弟比你们郑氏子弟要优秀一些,不需要我指点他们也能学得很好。”
反正他知道叶绯霜不在意郑家,在她面前说郑家的不好也无所谓,况且也都是实话。
叶绯霜想了想前世,隐约记得此次会试前三百名中陈氏子弟有二十几人,郑氏好像连五人都没到……这不是优秀一些了,是优秀很多。
荥阳郑氏真的在走下坡路,一代不如一代。
小桃忽然急匆匆地跑进院中:“姑娘!”
“怎么了?”
“我刚去鼎福居找明秀姐姐玩了,看见小秦氏夫人去了鼎福居,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明秀姐姐说,那个女人是准备说给咱们四老爷当夫人的!”
自从郑老太太拒绝把靳氏扶正,叶绯霜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不惊讶。
陈宴问:“那名女子长什么样?”
小桃想了想:“比小秦氏夫人高一点,挺瘦的,挺好看的,眼睛特别大,嘴巴特别小,我感觉我的嘴巴有她三个大。”
陈宴思忖片刻:“应该是高同知的二女儿。”
小桃嘴快:“哇,陈公子,你怎么会认识人家姑娘啊?”
陈宴:“不认识,只是知道。”
叶绯霜贴心地给她解释:“荥阳来了新知府,还带着一群属官,陈公子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提前了解他们的家眷也不奇怪。”
官场交际就是这样的,不光要知道对方是什么官,还要知道对方家里有多少人,和谁有姻亲关系。
叶绯霜走到杏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我早就料到了,老太太和小秦氏给我爹娶新妇,肯定要娶她们自己能掌控的人。这样的话不光可以护好郑茜媛和郑文博,还能用来对付我和我娘。”
说白了,郑老太太和小秦氏只是想找一个工具安插在四房而已。
高同知是杜知府的下属,他二女儿必然得听小秦氏的话。
“有秦氏在先,族中现在关注着我爹,郑老太太倒不好随便找个人塞给我爹了。于是小秦氏就牵线搭桥,找了高同知的二女儿,门第也是不错的,能过族长他们那关。”
陈宴走过去,坐在叶绯霜对面:“但此事五姑娘不好明着插手,一个‘孝’字压在头上。”
叶绯霜哂笑:“是啊,谁家好闺女能拦着不让爹娶媳妇的?”
“小秦氏既然都把高二姑娘带到郑老太太跟前了,想必八字什么的都合过了。”
陈宴这话的意思就是叶绯霜不能再从最简单的八字上边做手脚了。
叶绯霜又问:“这高二姑娘多大?”
“十七。”
叶绯霜:“……老太婆和小秦氏真够作孽的。”
这年纪给郑涟当闺女都绰绰有余了,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叶绯霜想了一会儿,心下有了计较,说:“我要见宁衡。”
“啊,五姑娘见他不是很简单吗?”陈宴抱起双臂,不咸不淡地道,“毕竟你们可是师徒呢,亲密无间。”
他和叶绯霜没见面的那两个多月,她和宁衡倒是见了好几次,她还教了宁衡几招简单的枪法,宁衡练得有模有样的,啧。
“这么一说,世子倒是好几天没来找我了。”
“怎么,想你的意中人了?”
叶绯霜无语:“你别阴阳怪气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高大威猛,剑眉星目,审美一致……你的意中人。难道五姑娘变心了?他不是你的意中人了?”
叶绯霜:“……”
有毒。
她面无表情:“我没变心,我的审美这辈子都不会变的,我就喜欢那款。”
她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就扯到了这里,只能又拽回去,喃喃道:“这件事只能世子来办。”
“我也能办。”
这人的脑子能猜到自己想做什么叶绯霜一点都不奇怪,她摇头:“不用。”
陈宴听过太多次拒绝,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什么波澜了。
他淡淡道:“宁衡前几天去行猎了,回来就病了。”
“病了?很严重吗?”
“风寒,不严重,不过好像冲撞了什么,中邪了。”
叶绯霜表示怀疑:“你在诅咒他吗?”
“刚才我遇见谭大夫,他说的。”陈宴颇为无语地看着她,“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叶绯霜:“……”
谁让你总是对宁衡有敌意似的。
叶绯霜说:“明天我去看看他吧。”
师父不能白当。
宁衡早就给了叶绯霜一块令牌,凭着这个令牌可以进出璐王府。
叶绯霜带着铜宝,提了许多探病的东西,第一次来到了宁衡的住处。
璐王正在院中开坛做法,看这样子已经做法好几天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气得璐王妃直打他:“别摆弄你那根破拂尘了,你们道家不行,给我换佛家的来!”
叶绯霜:“……”
难道不应该换大夫吗?
璐王妃不是第一次见到叶绯霜了,毕竟宁衡有一次去找叶绯霜的时候就是和璐王妃一起的,璐王妃非要看看自己儿子认的这个小师父。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璐王妃指了指叶绯霜手里的匣子,“这是什么?”
“给世子带了些点心。”
璐王妃眼睛亮了:“他现在大多数时间都昏睡着,没时间吃,我来替他解决。”
璐王妃带着叶绯霜进了宁衡的房间,让叶绯霜绕过屏风去看她徒弟,自己坐在外间吃起了点心。
也难怪璐王夫妇不太着急,因为宁衡看起来没什么病容,就是一直闭着眼睛说胡话,时不时地嚎两嗓子。
璐王妃嘴里塞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感觉还是和他爹在庇阳山遇袭那晚给吓着了,总是说那晚的事。”
叶绯霜轻轻叫了他两声:“世子,世子?”
宁衡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有些失焦,写满了惊恐和后怕。
叶绯霜忙问:“世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衡老半天才认出她,尝试着叫:“师父?”
“对,是我。世子,我来看你了。”
宁衡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把叶绯霜抱住了。
他带着哭腔,哀嚎:“师父,你怎么不来救我啊?我腿断了!那个坑好深,里边的东西扎得我好疼,我的腿断了,我这辈子不能再骑马了!”
叶绯霜愣住了。
宁衡说的,好像是前世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