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姜宛宛被废并不会在京城引起轰动,毕竟她娘家没什么势力。
且真相未经泄露,宣王又是私下里向元隆帝请的旨,在外人眼里这就只是人家宣王府的一桩家事而已。
这样的皇家家事除了御史会主动了解一二,其他人没几个会放在心上。
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谁成天盯着别人啊。
可关键就在于。
当初姜宛宛不顾自家姐妹的名声,对宣王死缠烂打的事京城不少人知道。
且之前她生的那对儿祥瑞龙凤胎庆百日,宣王府办得那叫一个热闹,城里好多人都去宣王府门前瞧了呢。
姜家人为此好不得意。
谁知才过了多久,人就被废了!
消息是从姜家传出来的,被废的原因就是姜宛宛殴打宣王、辱骂宣王妃。
一传十,十传百的。
等到下午,半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甚至有茶楼酒肆在编故事说书了!
当然,百姓们不敢提及宣王和宣王妃,所以这些故事里的人物都改成了普通地主或商人之家的老爷夫人小妾。
说书先生皆擅口技,一人分饰几角。
将那小妾的泼辣、老爷的暴怒,以及正室夫人的窝囊憋屈演绎得淋漓尽致。
总归,京城的茶楼酒肆至少要热闹半个月。
宫外的事槛儿无从得知。
只歇晌起来打算给肚里的小家伙缝肚兜时,槛儿也想到了宣王一家三口。
上辈子她初见姜氏时,对方已经是宣王妃,这辈子她和对方产生了不快。
导致姜氏的下场变了。
这么一来,宣王妃母女二人这辈子的人生轨迹应该也变了,起码不会再自焚?
如果真是这样,槛儿觉得挺好的,自己也算是间接帮她们避开了前世惨剧。
至于宣王与宣王妃的事,槛儿没打算掺和,男女间的事也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思及此,槛儿把心思从宣王夫妻身上收回来,继续致力于给小家伙缝肚兜。
别看她上辈子生过三个,自己又有手艺,可实际这种给孩子缝制贴身衣物的活儿,槛儿上辈子并没有干过。
倒不是她对孩子没心。
而是生曜哥儿时,因为一早这个孩子便是定好要抱养给郑氏的,郑氏除了让她好好养胎,便不许她再做别的。
当然,时不时给她端端茶倒倒水不算,郑氏说有了身孕要适当地动一动。
后来生两个小的。
槛儿动过自己给小家伙做衣裳的念头,奈何彼时她委实畏惧太子,太子一句“无需你动手”她就真不敢做了。
前世今生不一样了。
槛儿自然要把对小家伙的亏欠补回来,首先就从这小肚兜开始做起。
四月底怀上的,生的时候该是正月。
襁褓、夹袄、斗篷这类包在外面比较厚实的,做起来较为讲究繁复,自有广储司和东宫绣房的绣娘们负责。
槛儿就不揽活儿了,只缝制贴身的。
她手快,刚出生的小娃娃肚兜不大,不需要多少绣花,她半个时辰就能做一身。
要不是不好久坐,也不能伤了眼,槛儿两天就能把小家伙一岁之前的肚兜全做好。
八月初十这日。
太子休沐,来槛儿这边用晚膳。
消完食槛儿把做好的小肚兜拿给太子看,还笑着问:“您看,可不可爱?”
周嬷嬷没想到宋昭训会把孩子的肚兜拿给太子看,立在旁边几度欲言又止。
时下男女讲究内外之分。
寻常高门大户中的男子尚且不会和女眷谈论此类后宅俗务,遑论皇家子弟。
周嬷嬷知道宋昭训如今得宠,但直接将孩童贴身衣物拿给太子看什么的。
未免太过大胆了。
周嬷嬷捏了把汗,暗中观察太子的反应。
骆峋自小熟读经史子集,熟知“男主外女主内”的礼法,此前除了偶尔听郑氏汇报后宅内务,适当放权给她。
他也的确没和哪个妻妾聊过此等细小的内帷琐事,但大抵幼时见多了父皇和母后不拘小节的日常相处。
加上他之前和小昭训聊过官署里的饭食。
使得骆峋这会儿见槛儿将幼儿的贴身衣物展示给他看,他竟没觉她有多失礼。
看她一眼。
再接过被她展开的小肚兜。
不到一尺长的小衣裳,采用质地柔软细腻,带有浅浅黄色的松江棉布制成,上窄下宽,领口及腰间分别两条细带。
骆峋看了看下方衣角处那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问:“为何是虎?”
槛儿歪头:“不能是老虎吗?”
自然可以是老虎。
只老虎这样的图纹于幼儿而言,多数用于男童,姑娘家除了母后与姨母,骆峋倒是并未见过其他女子着虎纹衫。
太子爷忽然不语。
槛儿眨眨眼,似乎有些懂了。
随即笑出声,转而拿起另几件。
“殿下看,还有犀牛、麒麟,梅兰竹菊,蝴蝶、喜鹊,男孩女孩的妾身都做啦。”
因为不能保证这一胎就是曜哥儿,所以男娃娃女娃娃穿的她都准备了!
骆峋:“……”
骆峋面无表情,旋即俊眉皱了皱。
槛儿看出太子要说什么,在他开口前起身坐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这些都是妾身东一针西一针做的,没有成日里绣,不信您问周嬷嬷她们。”
太子爷自是不会特意询问。
周嬷嬷和瑛姑姑立马站出来。
保证她们都看着,没有叫宋昭训累到什么的,瑛姑姑还顺势说了槛儿自己平日里是如何注意身子之类的。
骆峋未置一词,只微微颔首。
重视孩子自然好,但不能为了给孩子做衣裳伤到身子,如此岂不本末倒置。
“殿下觉得可爱吗?”太子爷没回答刚刚的问题,槛儿故意笑着追问道。
“可爱”这样的字眼太子爷还不曾说过,他也看出了槛儿眼底的戏谑。
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骆峋心想,绷着脸将小衣裳放到炕几上,清冷地惜字如金道:“尚可。”
槛儿顺着台阶往上爬,拿起孩子的小肚兜看了又看:“殿下眼光一向好,您说尚可,那就说明妾身的手艺好呢。”
做这样的小衣裳要不了多少手艺,但见过她给他做的坐垫,骆峋不能言不由衷。
“嗯。”
槛儿听见了,撒娇般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谢殿下夸奖。”
手臂陷入一片绵软之中。
太子爷俊脸绷得更紧,随即不着痕迹地抽出胳膊,起身道:“安置罢。”
槛儿看眼一旁的漏刻。
差一刻钟亥时,确实可以安置了。
都沐浴过了,进卧房后褪去外袍径直上榻,纱帐放下,太子睡姿笔直端正。
近段时日太热,槛儿夜里没和太子抱着睡了,若不然半夜两个人都要热醒。
于是,槛儿躺下后同样睡姿笔挺。
寝不语,太子要睡觉的意思明显,槛儿不能再说什么,也开始酝酿睡意。
然而酝酿着,酝酿着。
嗅着帐中源自太子身上那股清冽淡雅的香,感受着身旁那道属于男人的呼吸声。
槛儿忽觉得喉咙发干,心跳莫名加快。
伴随而来的还有体内那股难以名状的躁动,似是有蚂蚁在腹部以下位置爬。
槛儿知道这是为何。
上辈子怀曜哥儿时她懂得少,和太子又只有过那么一次,没有过这种感受。
但后面怀两个小的,过了三个月偶尔逢上夜深人静之时,她便格外想太子。
……的身子。
想他能轻轻松松将她抱起来的有力双臂,想他散发着滚滚热意的宽阔胸膛,想他似乎永不知疲倦的精壮腰身。
槛儿知道这是正常现象。
上辈子太医有同她讲。
只月初时都还没这种感觉,今儿却……
槛儿缓缓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翻个身朝着里侧。
宽松的绫纱寝裤很薄,往日只觉得穿着舒服透气,今晚却能轻易感觉到料子上的纹路与皮肤的微微摩擦感。
槛儿拢了拢腿强行忽视。
这时。
旁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睡不着?”
槛儿:“……”
太子以为她是单纯的失眠,殊不知……
“吵到您了吗?”
槛儿故作镇定道。
太子默了一瞬,“没。”
槛儿:“妾不动了,您睡吧。”
太子没出声。
槛儿闭上眼准备默念经。
但没默到两句。
后背覆上来一具温热结实的男体,紧接着夹杂着清香的呼吸人洒在她的后颈。
偏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冽。
“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