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懂事的媛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离别的伤感,她安静地吃着饭,只是在最后,才拉着沈东辰的手,用那充满了不舍的声音问道。
“爸爸,你是不是又要出差很久呀?”
沈东辰微笑着,将女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柔声说道。
“爸爸去京城办一点很重要的事情,办完了,很快就会回来,陪我们的媛媛公主,堆城堡,放风筝。”
说完,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无比郑重的目光,看向了那两位早已眼圈泛红的绝代佳人。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媛媛和伯母,就再次拜托你们了。”
姜莜和杜书萱,都没有说话,她们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都盛满了化不开的担忧。
次日,沈东辰没有带任何随从,他独自一人,毅然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飞机。
还是那座戒备森严的私人故宫,还是那位神情恭敬的管家福伯。
但这一次,当福伯看到沈东辰时,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早已没了之前的半分傲慢与试探,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敬畏。
在福伯的引领下,沈东辰再次踏入了那座,堪比皇宫大殿的私人书房。
书房之内,安国华依旧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那张苏格兰格纹的羊毛毛毯。
他的身边,袁鹿山等几位古玩界的泰山北斗,皆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安国华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那只干枯的手,指了指面前一张,用一整块顶级的和田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古朴棋盘。
棋盘之上,用黑白两色的玉石棋子,摆着一局,极其古老,也极其复杂的围棋残局。那棋局,杀机四伏,看似处处都是活路,却又处处,都暗藏死劫。
福伯在一旁,恭敬地开口,替自己的主人,说出了这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考题”。
“沈先生,我家主人说,在谈论所有往事之前,想先请您陪他下一盘棋。”
福伯话音刚落,一旁的袁鹿山,在看清了棋盘上那局棋的瞬间,便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那双见惯了无数奇珍异宝的眼睛里,爆发出无尽的骇然!
“这莫非就是,在棋圣吴清源先生的笔记之中,曾有过记载的,那局传世的,千古第一无解死局……‘珍珑’?!”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几位宗师级人物,也全都脸色剧变!
他们知道,安先生此举,分明是要给沈东辰一个下马威!
这是一局连棋圣都勘不破的死局,一个凡人又如何能解?
然而,面对这道堪称无解的终极考题,沈东辰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平静得可怕的模样。
他开启透视神瞳。
这一次,他看的,不再是那局充满了无数种变化,连超级计算机都无法推演出最终胜负的棋局。
他看的,是那个坐在棋盘对面,那个看似古井无波,实则内心同样充满了波澜的安国华本人!
当安国华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棋盘之上某个区域之时,他那本已无比平稳的心率,总会出现一次极其微小的加速!
当他的脑海中,在推演着某一步至关重要的棋路之时,他那双浑浊的眸子,其瞳孔也总会不受控制地,发生一次极其细微的收缩!
他在用自己最真实的生理反应,无声地。
推演着,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下法!
沈东辰笑了。
他缓缓地,从棋盒中,拈起一枚冰冷温润的白子。
在全场所有人,包括袁鹿山在内,都以为他会下在那些,他们经过无数次推演,所认为的仅存的几个活眼之上时。
沈东辰的手,却落在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死地!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之声。
这一手看似愚蠢看似自杀。
但却像一柄最锋利的天外神剑,瞬间破掉了安国华,在内心之中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的,所有预判与防线!
坐在轮椅上的安国华,他那枯瘦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第一次,用一种充满了震惊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眼前这个,脸上正带着一丝淡淡微笑的年轻人。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的不是这盘棋。
是心。
许久,许久。
安国华才缓缓地,从那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福伯和袁鹿山等一众早已呆若木鸡的宾客,全部退下。
偌大的书房之内,很快便只剩下了他和沈东辰两人。
他看着沈东辰,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欣赏,忌惮,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的情绪。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这数十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所有秘密都一并吐出。
“你赢了。”安国华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疲惫。
“你和你父亲沈建华一样,都有一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他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只是按动了轮椅扶手上的一个,极其隐秘的按钮。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书房那面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博古架,竟无声地,向两侧缓缓滑开!
露出的不是什么密室或金库,而是一个高科技医疗实验室!
无数沈东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精密仪器,在这里悄无声息地运转着。
而在那间巨大实验室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充满了淡蓝色营养液,全封闭式的玻璃维生舱。
舱内一个面容英俊,双目紧闭的年轻男子,正安静地躺在其中,他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沉睡。
安国华缓缓地,驱动着轮椅,来到了那座维生舱前。
他伸出那只干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玻璃外壁,那双锐利了一生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位父亲,最深沉的悲哀与痛苦。
“他是我的儿子,安平。也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沈东辰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安国华缓缓转过轮椅,他看着沈东辰,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嘶哑,也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沈建华,我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也是最默契的搭档。我们,共同发现了天心石的秘密。但我们都错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能让人长生的神药,那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剧毒!”
“我们都在疯狂地研究解药,我们都想,成为那个,能亲手终结这家族百年诅咒的英雄!”
安国华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激动,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燃烧起了疯狂的火焰!
“可是,你父亲!他太急了!他太想成功了!他竟然,违背了我们所有的约定,偷偷地进行了一场最危险的融合实验!”
“最终引发了那场,毁掉了一切的实验室大爆炸!”
安国华指着维生舱里那个沉睡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悲愤的嘶吼!
“你父亲沈建华,他自己当场身亡,死得干干净净!”
“而我我唯一的儿子!就为了他那愚蠢的举动,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活死人!”
他这番充满了血与泪的控诉,彻底颠覆了沈东辰之前所有的认知!
在他的心中,父亲一直都是一个为了守护秘密,而从容赴死的英雄。
可在此刻安国华的口中,却成了一个,因为自己的鲁莽和自私,而害了兄弟,也害了所有人的罪人!
安国华看着沈东辰那张,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变得毫无血色的脸,他那张清癯的老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病态的笑容!
他指着沈东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独一无二的祭品!
“但你父亲,虽然该死,却也并非,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后路!”
“他也留下了解开这一切唯一的钥匙!”
安国华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而那把钥匙,就是你!沈东辰!”
“当年,你那场所谓的意外,你那双被竹箭所伤的眼睛!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你父亲,在临死之前,为你精心安排的,一场最完美的洗礼!”
“他将那稀释了千倍的天心石药液,滴入了你的眼睛,浸润了你的伤口!与你那年幼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身体,进行了最完美的融合!”
“你的身体,是你父亲,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杰作!是唯一能够完美地,承载并转化天心石能量,并最终制造出真正解药的活体容器!”
安国华驱动着轮椅,缓缓地逼近沈东辰,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只剩下最后的,疯狂的恳求!
“沈东辰!我要你……”
“用你的血!来作为最后的药引,救活我的儿子!”
“也为你那,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父亲……赎罪!”
沈东辰叹了口气,面前的安国华的所作所为,如今已是人父的他,自然懂得。
沈东辰叹了口气,亲自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刀柄,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取血。
“王伯,其实当年,我父亲并非有意,等我救活了他,您就带着儿子好好生活吧。”
安国华震惊的看着他。
沈东辰操作完一切,果然,馆内的人渐渐苏醒。
安国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认为沈东辰是在作秀。
但沈东辰轻轻一笑,摆摆手离去。
留下一句,一切皆为贪瞋痴念,他会替自己的父亲,完成最后的遗愿,随后离开。
安国华震惊的看着沈东辰。
可如今儿子已经苏醒,他泪眼婆娑的上前,和儿子相拥而泣。
几年后。
沈东辰带着商会成为了华夏之最。
幕后的先生也被他连根拔起。
至此之后,沈东辰带着女儿过上了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