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坡的硝烟还没散尽,刘备已带着军民往樊城转移。诸葛亮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的羽扇不时指向路边的岔道——他算准夏侯惇败回许都后,曹操定会亲率大军报复,新野这座小城,断不能久留。
“军师,樊城守将刘泌是刘景升的远房堂弟,咱们去了,他能容下咱们吗?”刘备勒住的卢马,看着身后绵延十里的队伍。除了几千士兵,更多的是拖家带口的新野百姓,老人们拄着拐杖,孩子们抱着陶罐,走得气喘吁吁。
诸葛亮回头望了眼,轻声道:“刘泌为人忠厚,且与蔡瑁不和,咱们去了,他定会相助。只是……”他话锋一转,“樊城太小,若曹操大军压境,终究难守。依我看,不如趁机夺取襄阳,以襄阳为根基,再图后事。”
刘备眉头微蹙:“景升兄病重,我若夺他襄阳,恐遭天下人耻笑。”
“主公仁厚,亮佩服。”诸葛亮叹了口气,“可蔡瑁已在襄阳城外布下重兵,就等曹操来了献城。咱们若不先下手,迟早会被他们联手剿灭。”
正说着,前方传来马蹄声。关羽提着青龙偃月刀奔来,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大哥,樊城到了!刘泌出城来迎了!”
刘备精神一振,催马上前。只见樊城城门下,个穿绿袍的中年将军正拱手等候,正是樊城守将刘泌。他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间有几分英气。
“玄德公,可算把你盼来了!”刘泌握住刘备的手,眼圈发红,“蔡瑁在襄阳排除异己,我早就想投奔你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少年,“这是犬子刘封,从小就仰慕玄德公,若不嫌弃,就让他给你做个亲卫吧。”
刘备见刘封眉目清朗,心里喜欢,便认了他做义子。众人刚进樊城,就见探马飞奔而来:“启禀主公,曹操亲率五十万大军,已过宛城,直奔樊城而来!”
城里顿时一片慌乱。刘泌急道:“樊城只有五千兵马,如何抵挡?”
诸葛亮镇定道:“主公,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往襄阳撤退。刘将军,你也带着百姓跟我们走,樊城不能留了。”
刘备点头:“好!只是襄阳城防坚固,蔡瑁又不放咱们进去,该如何是好?”
“亮自有办法。”诸葛亮对赵云道,“子龙,你带一队精兵,假扮成曹军先锋,去襄阳城下叫门,就说曹操大军已到,要蔡瑁开城迎接。”
赵云领命而去。刘备望着街上收拾行李的百姓,心里不是滋味:“这么多百姓,怎么走得动?”
诸葛亮道:“主公若舍不得百姓,可传令下去,愿随咱们走的,就一起往襄阳;不愿走的,就留在樊城,曹操未必会为难他们。”
谁知百姓们听说要走,都纷纷收拾东西:“刘皇叔去哪,我们就去哪!”“曹贼杀人不眨眼,跟着皇叔才有活路!”
刘备眼眶一热,对着百姓们深深一揖:“多谢乡亲们信任!备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大家周全!”
次日清晨,樊城百姓扶老携幼,跟着刘备的队伍往襄阳而去。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十余万人,走得很慢。关羽、张飞都劝刘备:“大哥,带着这么多百姓,行军太慢,要是被曹军追上就麻烦了!”
刘备摇头:“百姓们信任我,我怎能抛弃他们?慢就慢些,总能走到襄阳。”
到了襄阳城下,赵云果然领着“曹军先锋”在叫门。蔡瑁站在城楼上,见是曹军旗号,正想开门,身边的张允道:“将军且慢,曹操的先锋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恐有诈!”
蔡瑁这才醒悟,对着城下大喊:“你们是假的!刘备的人!”他下令放箭,赵云连忙率军后退。
刘备见襄阳城紧闭,急得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
正着急时,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个披甲将军带着几百士兵冲了出来,对着刘备大喊:“皇叔,我是魏延,愿护送您进城!”
魏延挥舞大刀,砍倒城门口的几个守兵,可蔡瑁在城上放箭,他带来的人很快就死伤过半。魏延急道:“皇叔,快进城!”
刘备看着城上的箭雨,又看了看身后的百姓,摇头道:“若攻城,百姓必遭屠戮。算了,咱们不进城了。”他对魏延道,“文长,多谢你的好意。你若信得过我,就跟我们一起走。”
魏延望着紧闭的城门,又看了看刘备身后的百姓,咬了咬牙:“好!我跟皇叔走!”
刘备带着队伍,绕开襄阳城,往江陵而去。蔡瑁在城楼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道:“刘备,看你能跑到哪去!”
队伍走了没几日,就听说曹操大军已破樊城,正往江陵追杀而来。诸葛亮道:“主公,江陵有粮草辎重,曹操肯定也想去,咱们得加快速度。”
刘备下令:“张飞率五千兵马断后,务必挡住曹军;赵云保护家眷,跟在中军;我和军师率主力护送百姓;云长,你速去江夏,向刘琦求救,让他派水军来接应。”
关羽领命,带着周仓、关平,往江夏而去。张飞则在当阳桥扎下营寨,准备阻击曹军。
队伍走到当阳县时,忽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百姓们走得更慢了。刘备看着雨中哭泣的孩子,心里像被针扎似的:“这都是我的错,让大家跟着受苦了。”
诸葛亮道:“主公勿要自责。百姓们愿意跟着您,正是因为您仁厚。咱们只要到了江陵,就安全了。”
谁知到了夜里,曹军先锋曹纯的虎豹骑突然杀到。这支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速度极快,瞬间就冲散了刘备的队伍。
“保护主公!”赵云大喊一声,提着龙胆亮银枪杀进敌阵。他怀里抱着阿斗,身上的白袍很快被鲜血染红,杀得虎豹骑不敢靠近。
张飞在当阳桥听到厮杀声,知道情况危急,连忙率军往回赶。他见赵云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急道:“子龙,主公呢?”
赵云喘着气:“主公往江陵去了,让我保护甘夫人和阿斗。甘夫人……甘夫人为了不拖累我,投井自尽了……”
张飞听得目眦欲裂,提着丈八蛇矛就往曹军冲:“曹贼,俺老张跟你们拼了!”
赵云拦住他:“翼德,不可冲动!咱们得赶紧追上主公!”
两人护着阿斗,杀出一条血路,往江陵方向追去。此时的刘备,正带着残兵往江边走,身后的百姓被曹军冲散,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回头望着火光冲天的当阳,心如刀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主公!”诸葛亮连忙扶住他。
刘备抹了把嘴角的血:“百姓们……都是我害了他们……”
“主公,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诸葛亮指着前方的渡口,“咱们快到江边了,只要过了江,就能去江夏投奔刘琦。”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张飞和赵云护着阿斗赶来了。赵云把阿斗递给刘备:“主公,阿斗没事。”
刘备接过阿斗,见他睡得正香,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把阿斗递给糜夫人,对众人道:“走,去江夏!”
队伍到了江边,只见关羽带着江夏的战船正在等候。刘琦站在船头,见了刘备就拱手:“皇叔,我已备好了船只,快上船吧!”
百姓们争先恐后地上船,刘备最后一个登船,回头望着江北的火光,心里五味杂陈。诸葛亮走到他身边:“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就能东山再起。”
刘备点点头,望着江面上的船队,忽然高声道:“乡亲们,委屈大家了!等咱们到了江夏,备一定想办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百姓们纷纷响应,江面上响起一片欢呼。关羽驾着船,望着远处的江夏城:“大哥,到了江夏,咱们就安全了。”
刘备望着滔滔江水,心里暗暗发誓:“曹操,此仇我必报!总有一天,我会夺回荆州,让百姓们重返家园!”
而在襄阳城,蔡瑁正摆酒庆祝,席间收到曹操的书信,说要封他为镇南将军。蔡瑁笑得合不拢嘴,对张允道:“你看,跟着曹公才有前途吧?”
张允举杯道:“恭喜将军!只是刘备逃到江夏,与刘琦汇合,恐成后患。”
蔡瑁满不在乎:“刘备已成丧家之犬,不足为惧。等曹公大军一到,江夏指日可下。”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江夏,刘备正与诸葛亮、刘琦商议联合江东孙权之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长江之上酝酿。而刘备携民渡江的仁厚之名,也渐渐传遍天下,为他日后建立蜀汉基业,埋下了重要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