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的夏末,博望坡的芦苇已长得比人高。夏侯惇骑着“踏雪”宝马,手里的长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十万曹军像条黑色的巨蟒,正沿着官道往新野爬。
“报——”探马从前方密林里钻出来,铠甲上沾着草叶,“将军,前面就是博望坡,刘备的兵马在坡前扎了营!”
夏侯惇冷笑一声,用枪尖拨开挡路的芦苇:“刘备那点家底,也敢跟我抗衡?传令下去,加速前进,午时前踏平他的营寨!”
副将李典皱眉:“将军,这博望坡地势险要,芦苇丛生,恐有埋伏。”
“埋伏?”夏侯惇用枪杆敲了敲马鞍,“就凭刘备那几千残兵?就算有埋伏,我十万大军踩也能把他们踩死!”他一夹马腹,“走!”
此时的新野城,刘备正站在城楼上望着北方。诸葛亮一身戎装,手里的羽扇换成了令旗,站在他身边调度兵马。
“子龙听令!”诸葛亮挥动令旗,声音清亮如钟。
赵云抱拳上前:“末将在!”
“你率三千兵马,去博望坡前扎营,见了夏侯惇只许败,不许胜,把他引进坡里的芦苇荡。”
“得令!”
“关平、刘封!”
两个少年将军应声出列:“在!”
“你们带五百士兵,多备硫磺、火硝、干柴,埋伏在博望坡两侧的山岗上。初更时分,见曹军进了芦苇荡,就顺风放火,切记要等敌军过半才能动手。”
“遵令!”
诸葛亮又看向关羽、张飞:“云长带一千兵马,埋伏在博望坡左侧的豫山,等火起后从左边杀出;翼德带一千兵马,埋伏在右侧的安林,火起后从右边包抄。”
张飞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凭什么让那小白脸指挥我们?”他从早上就憋着气——诸葛亮让他去烧火做饭他都乐意,可让他听一个没打过仗的书生调遣,心里实在不舒坦。
关羽也沉声道:“军师,我与三弟都是百战老将,岂能……”
“军情紧急,岂容儿戏?”诸葛亮把令旗往地上一顿,“若违令,军法处置!”
刘备连忙打圆场:“二弟、三弟,孔明先生自有妙计,你们照办就是。”他又对诸葛亮拱手,“我带五千兵马为后援,先生还有何吩咐?”
“主公只需在博望坡外扎营,见夏侯惇来了就弃营而走,把粮草辎重都留下。等看到火起,再回军掩杀。”诸葛亮的目光扫过众将,“糜竺、糜芳随我守新野,其他人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众将虽有疑虑,却不敢再违令,纷纷领命而去。张飞走的时候,故意用脚把地上的石子踢得老远,石子弹在城墙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诸葛亮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刘备道:“先生莫怪,二弟、三弟就是这性子,等打了胜仗,他们自然会服你。”
“主公放心。”诸葛亮摇了摇羽扇,“夏侯惇骄傲轻敌,此去必中我计。”
博望坡前,赵云的营寨扎得松松散散。士兵们穿着破旧的铠甲,有的在晒被子,有的在河边摸鱼,见了曹军的先锋部队,慌慌张张地就往坡里跑。
“哈哈哈!”夏侯惇在马上大笑,“这就是刘备的兵马?跟一群流民似的!”他对李典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哪有什么埋伏?”
李典还是觉得不对劲:“将军,他们退得太顺了,恐怕……”
“怕什么?”夏侯惇一挥手,“全军冲锋,抓活的刘备!”
曹军像潮水似的涌进博望坡,赵云的兵马“溃不成军”,把曹军往芦苇荡里引。李典跟在后面,见两侧山岗上的树木影影绰绰,心里直发毛:“将军,快停下!这芦苇荡一旦着火,咱们就完了!”
夏侯惇正追得兴起,哪里肯听:“你要是怕了就回去!我今天非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
日头偏西的时候,曹军主力全进了芦苇荡。赵云的兵马突然不见了踪影,夏侯惇这才觉得不对劲,正想下令撤退,忽闻两侧山岗上鼓声大作。
“不好,中计了!”夏侯惇扯着嗓子大喊,可已经晚了。
关平、刘封站在山岗上,见曹军密密麻麻地挤在芦苇荡里,大喊一声:“放火!”
五百士兵同时点燃火把,往坡下扔去。此时正是东南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转眼间就把整片芦苇荡烧得通红。芦苇秆噼里啪啦地响,火星子像下雨似的往曹军身上落。
“快跑啊!”“救命!”曹军乱作一团,你推我搡地往坡外挤,不少人被活活烧死在里面。李典想组织突围,却被溃兵冲得站不住脚,大腿被流箭射中,疼得嗷嗷叫。
夏侯惇被亲卫护着往外冲,胡子被火星燎了一半,焦黑的头发粘在脸上,活像个刚从灶膛里爬出来的恶鬼。好不容易冲出火海,迎面就撞上了刘备的后援部队。
“夏侯惇,哪里跑!”刘备挺着双股剑杀过来,身后的士兵个个奋勇。夏侯惇无心恋战,只顾着逃命,连掉在地上的头盔都顾不上去捡。
刚跑出没多远,左边的豫山里杀出一队人马,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寒光一闪,就劈翻了夏侯惇身边的副将。右边的安林里也冲出一队兵马,张飞的丈八蛇矛舞得像条狂龙,把曹军的阵型搅得稀烂。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飞一边杀,一边瞪大眼睛——他本来还憋着气,可看到眼前的火海和溃散的曹军,心里那点不服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关羽也暗自心惊:“没想到这白面书生还真有两下子!”
赵云的兵马也杀了回来,和关、张两面夹击。曹军被火烤、被刀砍,死伤过半,剩下的哭爹喊娘地往许昌方向逃。夏侯惇一路狂奔,直到跑出五十里地,见后面没人追了,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回头一看,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三万,差点没晕过去。
博望坡的火整整烧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坡里的芦苇都变成了黑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刘备的士兵们忙着清点战利品,光战马就缴获了三千多匹,粮草辎重堆成了小山。
关羽、张飞提着夏侯惇的帅旗走进大营,见了诸葛亮就“噗通”跪倒:“军师妙计,我等服了!”
张飞挠着头,脸涨得通红:“先生,俺老张以前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以后您让俺打东,俺绝不打西!”
诸葛亮连忙扶起他们:“二位将军英勇,此战能胜,全靠你们奋力杀敌。”
刘备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好了好了,打赢了就好!快摆庆功宴,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消息传到新野,百姓们提着酒肉来营中劳军,把诸葛亮围在中间,一口一个“军师”地喊。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给诸葛亮端来一碗米酒:“军师,您可真是咱们的救星啊!以前曹军一来,咱们就只能躲山里,现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诸葛亮接过米酒,对着百姓们深深一揖:“这都是主公和将士们的功劳,亮不敢当。”
夜里的庆功宴上,刘备亲自给诸葛亮斟酒:“先生,这第一杯,我敬你!”
诸葛亮举杯回敬:“主公过奖。此战虽胜,但曹操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要早做准备。”他放下酒杯,“夏侯惇败回许昌,曹操必亲率大军来犯,新野恐怕守不住了。咱们得尽快往樊城撤退,再图荆州。”
刘备点点头:“全听先生的。”
此时的许昌,曹操正把夏侯惇的帅旗往地上摔。夏侯惇跪在地上,头盔都磕掉了,额头上满是血痕:“主公,那诸葛亮太狡猾了,用了火攻……”
“废物!”曹操一脚踹在他胸口,“十万大军,被人家几千人打得落花流水,你还有脸回来!”他喘了口气,对左右道,“传令下去,点起五十万大军,我亲自南征,非要把刘备和那个诸葛亮挫骨扬灰不可!”
帐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曹操狰狞的脸上。他不知道,博望坡的这场火,不仅烧退了他的十万大军,更烧出了一个三分天下的雏形。而在新野的营寨里,诸葛亮正对着地图沉思,羽扇轻轻敲击着荆州的位置——那里,将是下一场大战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