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星衍!赵曜惊愕地侧头,撞进一双燃烧着激烈情绪的眼眸。
王星衍不知何时已半跪在她身侧,颈侧的雷纹爆发出刺目的、近乎失控的蓝白色电光,映亮了他紧绷如刀削的下颌线和紧抿得发白的薄唇。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阻止意志。
他就这么紧盯着她,没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直保持着优雅从容姿态的谢清宴,脸上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细微却清晰的裂痕。
他唇边那抹掌控一切的、温和的弧度瞬间凝固了。
深邃的眼眸中,那如同古井般平静无波的从容被打破,一丝极其锐利、如同寒潭深处冰棱折射般的冷光骤然闪过!
那不再是看学生或有趣小兽的眼神,而是带着一种被冒犯领地、被挑战权威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危险审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王星衍攥住赵曜手腕的那只手上,又缓缓移向王星衍因雷纹爆发而显得异常凌厉的侧脸。
虽然他的身体姿态依旧挺拔优雅,连托着玉坠的手臂都未曾晃动一丝,但整个设备间的空气仿佛都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骤然降温。
他并未立刻发作,但那无声的、骤然降临的威压,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悸。
手腕被王星衍滚烫的手掌死死箍住,那灼热的温度和强大的禁锢感,如同一个触发点!
赵曜脑中“嗡”的一声!
强烈的屈辱感在胸腔里翻腾。
她厌恶被掌控,厌恶这种命运被他人捏在手心的感觉。
这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妈妈。
想起了每次寒暑假都要被妈妈带到海市去,远离自己的好朋友们、远离熟悉的小镇,去到那个陌生的大城市,就为了妈妈和她的男朋友可以住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个假期。
她则每个假期都要被锁在那个仅有一台电视、一张床的小小房间里,整整一个假期,然后下一个假期、下一个、再下一个,周而复始。
不能上网,没有手机,没有任何人。
只有她自己和电视机。
想到这里,她应激地大口呼吸起来,那些被关起来的恐惧如实质般向她压来,那些憎恨妈妈的日日夜夜被想起来。
她好想冲破天地。
从记事开始她就想拥有翅膀,等她能够跑得快的那天她兴奋成世界上最开心的小鸟。
可是她永远不够强,无论这一次还是上一次出来。
为什么永远有那么多危机,永远有那么多超出他们能力,超出他们掌控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自己的实力无论修炼到什么境界,都还是无法胜任,无法得到自由。
她缓缓站起,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仿佛每一寸筋骨都在承受千钧重压。
王星衍松开了她的手。
校服下摆与散乱发丝无风狂舞,并非被气流吹动,而是被具象化的风之精灵缠绕托举!
青白色的光晕在她瞳孔深处疯狂流转、坍缩,最终凝成两点焚尽一切的风暴核心!
“咔嚓、咔嚓——”风绳在她足下凝结、堆叠,化作一级级晶莹剔透、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水晶阶梯!
每踏出一步,阶梯便在她身后崩碎成漫天青荧的星尘,发出琉璃碎裂般的清冷脆响。
她走向谢清宴的方向,像是登临属于自己的王座!
设备间在哀鸣!
砖石地面龟裂震颤,细小的碎石、金属碎片、甚至凝固的血珠,纷纷违反重力悬浮而起。
如同被无形之手攫取,在她周身疯狂旋转,形成一道璀璨而致命的碎石星环!
星环切割空气,发出高频尖啸,将她拱卫其中。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扼住咽喉的女孩,而是从自身绝望与愤怒中诞生的——风暴女神!
张蕾蕾倒吸一口冷气,柴春枝在昏迷中无意识地蜷缩,夏昭韫强行睁开眼,冰蓝的瞳孔中映出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昨夜正是这焚尽一切的风暴,撕碎了那个筑基期堕修!
她竟在重伤力竭后,再次踏入了这自毁般的禁忌领域!
赵曜的声音从风暴中心传来,空灵、遥远,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穿透星环的尖啸,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灵魂深处:
“谢老师,多谢您的好意。”星环转速骤增,碎石碰撞出炽热火!
“但之后的路——”她足下水晶阶梯轰然炸裂,风暴托举她悬浮离地三尺!
“我们自己走!”青白瞳孔锁死谢清宴,风暴威压如渊如狱!
“若我带队遇险——”悬浮的碎石瞬间静止,死寂中酝酿终极毁灭!
“最先死的,一定是我!”
最后一句,如同风暴之神的神谕,带着不容置疑的牺牲意志与王权:
“不自由——”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对准那枚玉坠,将其悬浮上空。
缠绕玉坠的丝绳寸寸崩解!
“毋宁死!”
玉坠哀鸣一声,化作流光射回谢清宴掌心!
她转身,风暴星环随她意志指向幽暗隧道,留下最终宣告在设备间回荡: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张蕾蕾蝶翼双剑锵然出鞘,剑尖直指隧道:“指路!”
夏昭韫以冰针强封心脉,撑柜而起:“走!”
纪戎斧柄砸碎最后菌毯:“力之所及,万死不辞!”
幸存者们匍匐在地,如同仰望神明降世。
掌心接住倒飞而回的玉坠,谢清宴脸上所有温雅假面彻底剥落,眼底翻涌着震惊、狂怒、以及…近乎癫狂的激赏!
袖口铂金扣“咔”地裂开细纹,被风暴彻底撕碎,他低笑出声,笑声却冷得让幸存者血液冻结。
赵曜的宣告在设备间轰然回荡,风暴星环随着她意志所指,如同忠诚的卫队,轰然转向幽深的隧道入口!
悬浮的碎石、金属碎片、凝固血珠构成的璀璨星环,切割空气发出死亡尖啸,为她劈开前路!
星环所过之处,地面上那些被谢清宴的“湮尘场”硬化成青铜色灰烬的菌毯残骸,如同遭遇了更终极的抹除!
不是碎裂,而是直接在狂暴的粒子级切割和气刃高频震荡下,瞬间气化!
升腾起大股带着刺鼻焦糊和孢子腥味的青黑色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