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一双纤手捡起了它。
小念遗憾地看向漆奁磕坏的一角,吐槽道:
“人年纪轻轻的,连个匣子也端不稳。”
“我看看!”
南含叶面上掠过一抹心疼,忙接过小小的漆匣,摸着损坏的一角,懊恼道:
“早知我先收了礼,再赶他走了。
这漆奁还是我去年与他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还真放在心上。
也不知他做了多久,哎呀,都没留意他的手是否受伤。
小念,不如——”
“——不如姑娘去追一下他?与他共担欺君之罪?”
小念无语看着南含叶,准备将自己看到的梅花佩一事,闷在心里。
而南含叶听了小念的话,瞬间冷静不少,眸中显露一抹哀思。
对小念说:“把它好好收在库房吧。”
南含叶狠心闭眼,喉咙口又似堵住一般,“不……见便……好。”
小念用了些力气拿回漆奁,转身走了。
南含叶留在原地,陡然失去所有力气,小脸煞白蹲在地上。
正准备来找南含叶的姑娘们,当头的见状,连忙一边拉一个,扭头走了。
“南姐姐说,让我们去找她挑挑花样。叶娘还有事,晚些时候我们再来找叶娘吧。”
——
自南含叶生辰过后,她与南引枝又回了文安伯府居住。
芙蕖院内,李珍正耐心拿了周府的账册,教周端宜看账。
在周端宜再一次拿问过的问题,来问李氏时,李氏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时,妙言带着来传话的宝秋进正房,宝秋行礼道:
“夫人,老夫人身子不大舒服,传您过去侍疾。”
周端宜差点没握稳手中的账本,
“侍疾?婆婆哪里不舒服了?”
真烦人,一天天找她麻烦。
不是说这里痛,就是那里不舒服,就想着给她立规矩。
周端宜心中蛐蛐陈氏。
李氏咳嗽两声,温声问:
“亲家母身子何处不爽快,可有请大夫来瞧?”
宝秋一一答了,是脑袋疼,大夫也瞧过了,是老毛病,只不过早先没这么严重。
按理说,李氏应当去瞧一眼老夫人,但此时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留下周端宜去伺候陈氏。
但当她见到悠闲的屏儿时,忍不住恶从胆边生,也不知怎地,她开口道:
“屏姨娘,老夫人身子不适,你随我去侍疾吧。”
赵嬷嬷在一旁,本想开口,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屏儿低眉顺目,跟在周端宜的后面。
待到了鹤延堂,陈氏整个人脸水肿了一圈,眼下尽是青黑。
尤其正房外贴了各种神秘的符箓。
一进这院子,周端宜觉得浑身冷飕飕的,鸡皮疙瘩凉凉立了起来。
南引枝正笑意吟吟喂陈氏汤药,两人母慈女孝。
这场景深深刺痛周端宜的脸,指尖的指甲险些刺破掌心。
落后一步的屏儿把这一切尽收眼帘,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
陈氏见了周端宜,脸上的笑意收拢些许,她淡淡发话:
“你来了。”
周端宜轻抿了下嘴唇,行礼问安,又与南引枝道:
“早知姐姐来了,我就不来了。”
南引枝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与陈氏行礼,
“既然宜娘来了,枝娘就先退下了。”
陈氏握了下南引枝的手心,眸中居然露出一抹不舍,道:
“我等你来陪我用晚膳。”
南引枝笑着应下。
周端宜心中却生了一丝疑惑。
什么时候婆母和南氏这么亲近了?
不等她问出口,陈氏见着她把屏儿也带来了,当即劈头盖脸讽刺了她一顿。
周端宜差点气撅过去。
回到久违的归燕居,院里洒扫一新。
南引枝推开窗户,瞧见外头的南含叶,居然在踢毽子。
小念和一群小丫头们围着南含叶,数到了五十多。
南引枝收回目光,手中捏着江子义从玉叶斋赊下的账,总计四百八十六贯二十六文,真是好样的。
南含叶出了一身薄汗,小丫鬟们散开。
她进门与南引枝说话,手心朝上,唇角微弯,一颗虎牙露了出来,道:
“姐,我找人画了那么多符箓,你是不是该给我结工费呀?”
是的。
陈氏忽然对南引枝亲近,不是因为其他。
而是因着南引枝听闻陈氏整夜睡不着的消息,给院子里贴上符箓,陈氏就少做噩梦了。
陈氏如今瞧着似乎还好,但到了夜间总发魇症。
晚上像变了个人一般,神神鬼鬼的。
眼下,南引枝瞧着南含叶伸出的手心,仔细想了想,道:
“我请苏姨帮忙找一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应该过几日就能到了。”
南含叶扯了下嘴角,收回手心,叨咕:
“还真是亲姐啊,这么替我前途着想,就不怕我死在那深宫之中么。”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南引枝斜睨一眼,净了下手,开始今天的练字。
南含叶无趣地瘪瘪嘴,也在旁边找了本书看了起来。
阳光洒进窗棂,室内只有沙沙的翻书声,以及毛笔接触纸面留下的簌簌声。
下午的时光惬意不已。
而鹤延堂那边,正鸡飞狗跳。
不知陈氏从哪里听来的法子,愣是院子里送来两个笼子,一个笼子里关着一只鸡,一个笼子里关着两条狗。
说是公鸡打鸣,有启阳之意,可以驱散阴气。
而狗的话,则是每日要放一些狗血,能驱邪祟。
陈氏吩咐周端宜去取些狗血来。
也不是她是怎么理解的,硬要自己亲自去取。
结果一打开笼子,狗跑了出来,又把没关紧的鸡笼子打开了。
院子里鸡到处扑腾,而狗又一直追着鸡咬,两条狗一齐,小丫鬟们都不敢上前。
吓得周端宜连忙往正房躲。
屏儿还留在外面,周端宜却吩咐人把门赶紧关上,别惊扰了老夫人。
屏儿也怕狗,尤其她还有着身孕,这胎也没坐稳。
好在宝珠跟了出来,见状,连忙护着屏儿往厢房里躲着。
院子里狼狈至极,狗子们逗着公鸡完,愣是没有咬住公鸡脖子。
而公鸡被逼的,一双翅膀使劲扑腾,院子里的花丛,树木,飞了个遍。
惊惶之中,留下了许多不可描述的痕迹。
侍女婆子们惊叫连连。
陈氏听着院子里的吵闹声,又瞧着扶不起墙的周端宜,一口气急着上来,直接两眼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