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时候的日本,对外头的事儿特别敏感。幕府怕外国的商船带来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怕大名们勾结外国人壮大自己,威胁到幕府的统治,所以定下了规矩,外国船不能随便靠岸,要接受检查。
尤其是大宋来的商船,管得更严。他们觉得自己的东西啥都好,大宋的瓷器、茶叶再精美,在他们眼里也不如自家的粗瓷碗、糙米饭实在,这种闭关锁国的心思,就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怕外面的风进来似的。
咱们再回头说港口这边。那个领头的日本官儿,其实是这港口的“町奉行”(就是地方官),刚才被襄阳号的火炮吓破了胆,撒腿就往城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快叫武士!叫足轻(日本的步兵)!有外国船打过来了!他们有会喷火的铁船!”
城里的大名叫武田信纲,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摆弄他那把家传的宝刀。
这会儿他正在屋里喝酒,一听町奉行喊有外国船打过来,还说是铁船会喷火,当时就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八嘎!哪来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传我的命令,让船上的武士都抄家伙,足轻队集合,把那些外国船给我打沉!”
没多大一会儿,港口里就热闹起来了。先是从城里跑来一队队足轻,足有上千人,穿着各式各样的盔甲。
有的是铁甲,锈迹斑斑;有的是皮甲,还带着股皮子味儿;还有的干脆就穿件厚棉袄,手里拿着长枪、长刀,还有的扛着竹制的盾牌,乱糟糟地往港口跑,跑着跑着还能撞在一起,骂骂咧咧地推搡半天。
接着,港口里的几艘“安宅船”(日本的战船)也动了。这些船看着比普通的渔船气派点,船身刷着黑漆,桅杆上挂着武田家的旗帜,上面画着个大大的“武”字。
船上站满了武士,一个个戴着头盔,举着刀,嘴里喊着“必胜”的口号,其实不少人腿肚子都在转筋,刚才町奉行说的“铁船喷火”,他们也听见了,心里早就怵得慌。
沈二狗站在襄阳号的甲板上,拿着望远镜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乐了:“李大龙,你看他们这阵仗,跟赶大集似的,还真以为人多就能管用?”
李大龙也乐了:“船长,他们那破船,别说跟咱们襄阳号比,就是跟咱们的福船比,也差着十万八千里。我看呐,给他们几炮,保管跑得比兔子还快!”
“别急,”沈二狗摆摆手。
“先看看他们想干啥。让火炮手把炮口擦干净,炮弹备足了,火铳也都检查一遍,保险起见,让后面的商船都往后退退,别被误伤了。”
命令一下,船员们立马忙活起来。火炮手拿着抹布,把炮口擦得锃亮;火铳手往枪膛里装火药、塞铅弹,动作麻利得很;后面的商船也纷纷调转船头,往后退了百十米,腾出一片空地。
那边的日本战船可不知道这些,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最前面的那艘安宅船,船长是武田家的家老(高级武士),叫山本一郎,据说打了十几年仗,从来没输过。他站在船头,举着长刀喊:“冲啊!把铁船抢过来!里面的宝贝都是咱们的!”
船上的武士跟着喊,可声音里没多少底气。离着襄阳号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山本一郎下令:“放箭!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顿时,上百支箭“嗖嗖”地往襄阳号上飞,大多数都落进海里,少数的箭落在甲板上,弹了一下就滚到一边;有的箭扎在船舷上,“叮”的一声就断了;还有几支箭想射向了望塔,结果连一半的高度都没到就掉了下来。
襄阳号上的船员们看得直乐:“这箭跟小石子儿似的,挠痒痒呢?”
沈二狗也笑了:“小日子不要命是吧?让你见识见识啥叫火炮。李大龙,瞄准最前面那艘船的桅杆,给我来一炮!”
“得嘞!”李大龙跑到炮位旁,亲自调整炮口,大喊一声:“放!”
“轰隆!”一声巨响,襄阳号的主炮喷出一团火光,一颗铁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就听“咔嚓”一声,那艘安宅船的桅杆被直接打断了,帆布“哗啦”一下落了下来,盖了好几个武士。船上顿时乱成一团,武士们有的去扶桅杆,有的去扯帆布,还有的吓得蹲在船板上不敢动。
山本一郎傻眼了,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半天没回过神来。沈二狗可没给他发呆的时间,又下令:“再给他们来一炮,打船尾!”
第二发炮弹精准地落在船尾,直接把船尾炸了个大洞,海水“哗哗”地往里灌。船上的武士吓得哇哇叫,有的往海里跳,有的抓着木板漂在水上,山本一郎也被气浪掀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来,抱着块木板就跳了海。
后面的几艘安宅船一看这架势,哪还敢往前冲?纷纷掉转船头想跑。沈二狗哪能让他们跑了?“左右舷火炮,自由开火!别让他们跑了!”
“轰隆!轰隆!轰隆!”襄阳号两侧的火炮一起开火,炮弹跟长了眼睛似的,一艘接一艘地命中目标。有的船被打穿了船底,慢慢往下沉;有的船被打断了船桨,在水里打转;还有一艘船更惨,直接被炸成两半,“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船都炸飞了,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没一会儿,几艘安宅船就没剩下完整的了,海面上漂着木板、盔甲、兵器,还有挣扎的武士,刚才喊得震天响的“必胜”,这会儿变成了“救命”。
岸上的足轻队看得目瞪口呆,举着长枪的手都僵了。武田信纲骑在马上,本来还捋着胡子看热闹,这会儿胡子都捋断了几根,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町奉行哆哆嗦嗦地说:“大……大名,这……这铁船太厉害了,咱们……咱们还是撤吧?”
“撤?”武田信纲回过神来,脸红脖子粗地喊。
“我武田家什么时候怕过谁?足轻队,给我上!把铁船围起来!用长枪扎!用火箭射!我就不信打不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