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灵根觉醒!”
沈青低声道,声音压抑却带着震惊,“这是他身上的某样东西……在引动他的潜力!这绝对是某种仙器级别的存在!”
“仙器?”陆焱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对,不是靠修炼生出来的灵力,而是被某种力量从识海里‘唤醒’出来的!”
沈青的声音之中再也听不出那种慵懒的感觉。
“而且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古老的意志,在他识海深处苏醒——残存的灵识正在挣脱封印。”
沈青心中一紧,他忽然想起——
当初严瑾被师父带回山时,他曾窥过严瑾的识海,那是一片死寂的废墟,仿佛天地初坍,无生无灵。
也就是那一次让沈青认定了严瑾真的没有
可此刻,那片死寂的废墟正在重构!
水缸中,黑白二色旋转如轮,那丝金线愈发明亮,越转越快,逐渐勾勒出一幅黑白分明、却又浑然一体的画卷雏形。
“你们快看!”纪怀猛地出声。
沈青眼神一震,只觉脑海中想起了什么:
“那是——生死之道!”
这四字一出,空气仿佛被压缩。
陆焱瞪大了眼:“啥玩意?!”
纪怀已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传说中……能绘天地、定生死的那幅仙器卷轴?”
“没错。”沈青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东西早在千年前就被天道列为禁器,封于天外天,只有执掌审判之权的白玉京可知其存在……”
“可它现在——居然出现在一个没有灵根的少年识海中?!”
白漪忍不住开口:“可他不是……不是连筑基都不是啊!”
她话还没说完,一声沉闷的“咚”自水缸中爆响。
那声音仿佛机关彻底触发的闷响,紧接着水缸中的水猛地旋转,卷起层层墨浪,朝四周狂涌!
众人齐齐后退几步。
就在下一瞬,一缕极细的金线从水中飞掠而出,仿佛某种桎梏解开,一道无形意志在此刻冲天而起!
刷——!
一道画卷,凭空在严瑾身前展开。
那一刻,天地静止。
风仿佛停了,连蝉鸣都戛然而止。
那画卷上,黑白交融,生死相依,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囊括其中——
少年踏浪归来,桃林十里盛开,灯火江山,逆旅山河……春秋画意,皆在卷中。
可无一不是黑白之色,仿佛这是一个被时间遗忘、只留下生死轮转的梦境。
严瑾缓缓抬头,眼神恍惚,映着那缸中旋转的水与那在空中展开的画卷。
他眼中,有金光一闪而过。
就在那一刹,他心底那处封死许久的幽暗角落,终于裂开了一道细缝。
仿佛有声音,自他体内轻声低语:
“春秋归,少年还。”
那一幅黑白画卷才刚一展开,天地间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像是谁用画笔抹掉了世间所有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缕缕黑白灵力仿佛水银泻地般,从虚空之中汹涌而下,直接灌进严瑾体内!
他的身体像是一口早已空置的青瓷老缸,此刻猛然被灌入滚烫的灵浆。
狂暴的灵力四处乱窜,他的大脑嘶鸣作响,仿佛下一瞬便要炸裂!
“糟了!”
沈青脸色一沉,眉宇间陡然多了一分肃杀之意。
这些灵力根本不是严瑾自己生发出来的,更像是那画卷作为某种超脱介质,将某个更高维度的力量硬生生“灌”进了他的身体!
更要命的是严瑾根本没灵根!
他的身躯连个灵脉通道都没有,如今却要硬吃下一整江湖的真气流量,哪怕是钢铁之躯,也会在瞬间炸成天女散花。
“这是强行灌灵!”
纪怀开口,目光也不再那般懒散,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凝重。
“而且是无根灌灵,他的身体就是瓮,灵力成了沸腾的岩浆,再不止住的话不是灵魂爆开,就是身体爆开。”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严瑾的四肢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肌肤下的经络像是被高温蒸汽撑开的铜丝。
他额头的青筋暴突,他的面孔也扭曲成极痛苦的模样,眼神涣散,似乎连意识都开始漂移。
“啊!!!”
严瑾终于痛呼出声,声音如野兽低吼,在死寂中炸响。
商心言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青绿色的身形如燕穿云,纤细的小手一探,灵气汇聚,显然想要强行拔走那画卷。
白漪也紧随其后,剑气直接横斩,三尺寒芒如冷月初升,直逼那半空中的画卷核心,想要一剑斩断那灌灵之源!
可就在她们二人刚刚迈出一步。
“咻——!”
纪怀忽然袖袍一震,一道乌光从他袖口疾射而出,化作一道泼墨般的屏障,“哐”的一声横在了她们面前。
砰!
商心言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个结结实实,整个人被直接弹飞了回去,屁股落地的那瞬间一脸懵圈,耳边还回荡着“嗡嗡嗡”的震响。
白漪的剑芒也在半空中一滞,寸寸崩散。
“二师兄你疯了吗!你拦我们干嘛!”
商心言一骨碌爬起来,马上咬牙质问。
“因为你们现在这样去就是送死。”
纪怀没有回头,只是目光凝在那旋转的画卷上,声音一字一顿地道:
“你们傻了啊?那可是生死之道的仙器。”
这句话一出,现场顿时静了两息。
“我能感受到它现在极不稳定,外力若贸然干涉,它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撕碎一切靠近者。”
他说着,目光移向那条正在缓缓伸出的金线,那金光绕过虚空,如细丝般蜿蜒朝着严瑾的眉心而去。
“而一旦它反噬,不止是严瑾要死,连你们两个也要陪葬。”
白漪轻轻咬唇,眼底的焦急毫不掩饰。
她握着剑的指尖泛白,眼眸像是凝了一层冰。
她是个习惯动手解决问题的人,不擅长这种……动脑子的精细活。
而就在这时——
众人的目光,几乎是齐刷刷地投向了沈青。
此时此刻,这位平日里胡子拉碴、总不着调的大师兄终于不再吊儿郎当。
他的脊背笔直,整个人像是从泥沼中拔出一杆铁枪。
“他是我们的小师弟。”沈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就算平日里话少,冷着脸……但他是师父亲手带回来的人。”
他说着,伸手一翻,一张银白色符箓便自掌心浮现,其上星纹流转,似乎蕴藏着某种压制天地的封禁法则。
“七星摄灵印。”
他轻念一声,手诀连变,灵力如泉喷涌而出!
“唰唰唰——!”
七道银符破空而起,如星轨倒挂,每一道都带着尾焰,如流星划落,分别贴在了严瑾七处灵窍之上。
“轰!”
灵力涌动间,那些灌入严瑾体内的黑白之力总算被强行锁住一线。
他身上的膨胀感微微一顿,但眉心的那缕金线却仍在靠近,那画卷之上的黑白灵力仍在缓缓旋转。
仿佛,这才只是开始。
沈青深吸一口气,额头已有冷汗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