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不愧为罗峰的得力助手，外表看上去是个极不讲究的莽撞人，内里却心细如发，其他人都没发觉张浪话里的破绽，偏他嗅到其中不对。
大晚上跑到十几公里外就为了买包烟？
行，这也勉强算个人癖好，可偏偏就在这荒郊野岭撞上了一桩被掩盖的命案，这也太过巧合了。
李大嘴倒不是怀疑他与此案有关，这位爷想要杀人，犯不着绕这么大个弯。
他是想起建设大厦那档子事，上回，就是因为他们刑事组信息不全，差点栽了大跟头，要不是张浪最后关头力挽狂澜，连罗峰都得折进去。跟张浪他们那个部门沾边的案子，水都深得很。
李大嘴心里警铃大作：这事儿，怕是不像面上那么简单。
张浪一把扯过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嘴哥，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那种东西吗？”
李大嘴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心里先是咯噔，强自镇定：“哪....哪种？”声音却不自觉地有点发飘。
张浪松开他，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舌头使劲一吐
“就这种！明白不？”
一股凉气嗖地从李大嘴脚底板窜上后颈脖，浑身汗毛倒竖，他下意识退开半步，声音都有些发颤：“张...张组长，你别吓我，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话虽然硬气，眼神却忍不住往张浪盯着地方瞟，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不自觉低了三分：“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那种“东西”，长啥样？”
张浪边看着来回走动的血影，边和他描述：“成年男性，二十五六岁模样，身高1米75到一米78之间，穿着‘饿x了’蓝色外卖服，脸上无明显特征....”
“哦，可能有，但是他头部凹陷，眼睛也爆了，看不清了。”
张浪回头的时候，发现李大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对面马路旁，就差没骑在绿化带上，神色不由得古怪。
“你站那么远干嘛？”
“这...这边凉快。”李大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旁边几位探员都看愣了，要知道李大嘴可是有名的刺头儿，除了罗峰，谁也不服，今天这是怎么了？张浪两句话，就把他吓成这样？
有人打趣道：“大嘴，干嘛呢，绿化带里逮耗子？”
“有...有...有...”李大嘴指着张浪的方向，嘴唇哆嗦，愣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未知带来的恐惧，有时比刀枪更直接。即便经验老到的刑警，听到张浪那活灵活现的描述，腿肚子也忍不住转筋。
换做是别人说，他可能嗤之以鼻，可张浪讲得如此详实......他信了七分！
“有什么？受害人线索？还是残肢？”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张望，除了张浪身旁空荡荡的路面，地面上连片树叶都没有，更纳闷了。
“李警官，过来说话。”张浪招了招手，无视周围探寻的眼光。
李大嘴看着张浪，又瞄了一眼那片空地，一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整了整警服，把帽檐上的警徽摆正，深吸一口气，迈着近乎标志的正步，“啪啪啪”地走了回去，每一步都踩得异常用力，周围的同事看他怪模怪样纷纷笑了起来。
张浪看着他这架势，又好气又好笑：
“唯物主义战士？就这？”
李大嘴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一个不注意，张浪描述的那个“血刺呼啦、吐着舌头”的东西就跳到他脸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金甲战士都能有，何况是那种东西。”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你说的那个，不会就是死者吧，他...他在附近？”
张浪还是挺佩服他的，被吓成这熊样，都能分析出关键信息。
“喏~”张浪用下巴指了指马路牙子前的空地。“在你旁边呢。”
“吓！”李大嘴差点蹦起来，被早有准备的张浪一把按住肩膀。“他他不会....害人吧？”声音都变了调。
张浪无奈耸肩道：“早知道你怂成这样，就不告诉你了，这么多人呢，你怕个锤子。
张浪心里也在琢磨，血影的状态古怪，看起来没有什么理智，只是机械的在死前的地点徘徊，没什么攻击倾向，至于他为什么会找上门来，或许和牛傍给的那块铁牌有关。
要是城隍法衣还在身就好了，那法衣或许有办法让他和这位“鬼魂”沟通，弄清楚他到底丢了什么，这么执着....
“其实我也不是怕，就是有点毛毛的。”李大嘴梗着脖子嘴硬，但身体还是微微绷紧，不敢往旁边乱看。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眼前的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些：
“小伙子，你放心，撞你的那个肇事司机，我李大嘴保证，掘地三尺也把他揪出来！一定将他绳之以法，给你讨回公道！”说完，他赶紧又补了一句，“你...你安心去吧！呸呸呸，安息吧。”
说来也怪，李大嘴话音一落，那一直在原地徘徊的血影微微一顿，抬起了模糊不清的头颅，周身翻涌的血色似乎淡了几分，他朝着李大嘴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张浪心头一跳，隐约感到某种玄妙的联系瞬间建立，将二者勾连，又倏忽消散，想要去探查，却再没有摸到痕迹。
紧接着，那血影不再犹豫，化作一道微弱的血光，径直朝张浪冲来，“嗖”地一下投入手中铁牌之中，张浪只觉得铁牌微微发烫，便再无动静。
李大嘴自然看不到这些，只觉一股阴风打着旋儿拂面而过，吓了他一跳，赶紧对着空地拱手：“有怪莫怪，有怪莫怪！都是混饭吃的！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对，稍微提点一下，千万别动手，千万别上我身....我..我有口臭。”
张浪一把将他丢人的手给按住，神色古怪看了他一眼：“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