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方舟是救赎？”利奥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不，它是初代女王最后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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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海底王国首都“蔚蓝圣殿”还笼罩在永恒的暮色里。
这座由活体珊瑚与水晶筑成的城市，穹顶外是深达万米的漆黑海水，内部却流转着生物光——淡紫色的珊瑚丛在岩壁上呼吸，透明的街道下能看到游弋的发光鱼群，连宫殿的廊柱都在缓缓蠕动，像沉睡的巨鲸。
年轻的米娅.白蜷缩在珊瑚宫底层的阴影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闻到海水里弥漫的血腥味，那气味混着珊瑚分泌的黏液气息，黏得人喉咙发紧。
不远处的审判庭中央，她的导师利奥正被两名戴着骨刺头盔的激进派卫兵按倒在地，银白色的长发铺在水晶地面上，被右眼涌出的鲜血浸成暗红的一绺。
“叛徒！”大长老索伦的声音如同礁石摩擦，他悬浮在半空，十二根触须状的胡须因愤怒而绷直，末端的荧光颗粒剧烈闪烁，“身为王室基因顾问，竟敢私自篡改女王直系血脉的基因序列！你可知这会让陆地基因污染整个王族？”
利奥被卫兵踩着后背，却突然用力抬起头，咧开嘴笑了。
他的左眼里还映着殿堂顶端的荧光藻，右眼的血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徽章上——那徽章是半片贝壳托着一颗星，象征着陆地与海洋的平衡。
“污染？”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种近乎疯狂的明亮，“我只是……给了未来的孩子们选择的权利。是做只能在水里呼吸的鱼，还是能同时触摸阳光与海浪的生命，他们该自己说了算。”
“狡辩！”索伦的三叉戟猛地顿在地上，水晶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把他带下去，执行净化仪式！”
就在卫兵拽着利奥往刑房拖时，他突然像挣脱束缚的鱼，猛地弓起身体，将藏在掌心的金属装置狠狠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闷响，淡绿色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麻痹性气味。
卫兵的怒吼、索伦的咆哮、器械倒地的哐当声混在一起，米娅却在混乱中清晰地听到了师兄通过骨传导装置传来的最后声音——那声音轻得像气泡破裂，却字字砸在她心上：
“米娅，别出来。去人类世界，找星辉方舟的设计图……它不在圣殿的数据库里，在……”
传讯突然中断，被一声利器刺入肉体的闷响取代。
米娅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自己的血腥味，才没让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浓烟中，她看到索伦的三叉戟从利奥的后背穿出，银白色的长发彻底被血浸透，像一蓬沉入海底的残破海藻。
卫兵的靴声越来越近，米娅转身钻进珊瑚宫最深处的暗道。
那些会发光的珊瑚虫在她身后依次熄灭，仿佛在为逝去的人默哀。
她攥紧了手心——那里藏着利奥今早塞给她的芯片，冰凉的触感像师兄最后看她时的眼神，坚定又哀伤。
海水在耳边流动，像无数人在低语。米娅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必须活下去，带着那个关于“选择”的秘密，找到那艘据说能载着两种文明驶向星空的方舟。
她的影子被岩壁拉得很长，在漆黑的海沟里，像一道正在觉醒的微光。
同年，华国京城的地下，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海水的混合气味。
钱氏海洋科技的核心实验室如同蛰伏在深海的巨兽，恒温系统嗡鸣着，玻璃培养皿中幽蓝的液体随洋流模拟装置轻轻晃动，映得天花板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
21岁的米娅佝偻着背，灰扑扑的清洁工制服沾着刻意蹭上的油污。
她握着拖把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杆头，指尖却在隐蔽的凹槽里飞快摩挲——那里嵌着微型触控板，正通过拖把底部的纳米探针，悄无声息地接入实验室中央主机的备用接口。
屏幕上的进度条像蜗牛般爬升，红色的“机密文件传输中”字样在视网膜投影里闪烁，每跳动1%，她后颈的汗就多渗出一分。
这里是钱氏集团的命脉，藏着他们与西联邦合作的“深海方舟计划”核心数据。
三天前，导师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里只剩恐惧：“他们要把方舟改造成武器……米娅，必须毁掉它。”
拖把杆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机械故障，是高频警报的前兆。
米娅心脏骤停，进度条卡在97%。刺耳的蜂鸣声瞬间撕裂恒温系统的嗡鸣，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将走廊照得如同血色炼狱。“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接入！启动一级封锁！”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厚重的合金门开始嗡鸣着落下。
她猛地转身，想冲向最近的通风管道，却一头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消毒水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海水腥气扑面而来，她踉跄着后退，看清对方胸前的胸牌——“陈锐 生物工程博士”。
可那张脸……米娅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
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还有左眼那枚嵌在眼窝里的银色义眼，在红光下泛着金属冷光。
三年前在联邦科学院的爆炸中，她亲眼看着师兄利奥为了护他，被坍塌的钢架砸中左眼，从此消失在漫天火光里。
“利奥？！”她失声惊呼，声音因震惊而发颤。
男人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
他的义眼突然亮起一道极细的蓝光，扫过她的脸，确认身份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像错觉。
“师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别出声。”
米娅挣扎着，指甲几乎掐进他的手腕。是他吗？可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钱氏的博士？
“我是东联邦的卧底。”利奥的义眼又亮了亮，投射出一串只有他们师门才懂的摩斯密码——那是导师的生日。
米娅浑身一震，停下了挣扎。
“索伦的人早就渗透进来了，刚才的警报是他们故意触发的，想引你出来。”他飞快地说着，另一只手探进白大褂口袋，摸出一枚巴掌大的东西塞进她掌心。
是枚贝壳，边缘带着被海水打磨的温润弧度，内里却不是珍珠，而是嵌着一层薄薄的生物芯片。
米娅指尖触到芯片上熟悉的螺旋纹路，那是导师设计的方舟原始图专用加密标识。
“这是完整的原始设计图，”利奥的目光扫过即将闭合的合金门，声音更急，“他们篡改了动力核心参数，我查到索伦今晚就要启动武器测试。从三号通风口走，密码是你的生日。”
警报声越来越急，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利奥猛地推了她一把，义眼的蓝光彻底熄灭，恢复成冰冷的银色。
“快走！别回头！”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她的手臂，她摸到他腰间别着的东西——不是博士该有的钢笔，是军用麻醉枪。
米娅咬咬牙，将贝壳塞进制服内袋，矮身钻进通风管道。
管道里满是灰尘，她能听到身后利奥用平静的语调对赶来的警卫说：“刚才看到一个清洁工往西北方向跑了，我去追。”
脚步声渐远，米娅蜷缩在狭窄的管道里，握紧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贝壳。
原始设计图……原来师兄一直没放弃。
她摸出藏在鞋底的微型炸弹，进度条终于跳成100%。
“师兄，”她对着漆黑的管道轻声说，“这次换我来护它。”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大概是利奥为了拖延时间制造的混乱。
米娅深吸一口气，朝着三号通风口的方向，匍匐前进。
马尔代夫海域的深夜，海水像融化的黑曜石，将米娅的“幽影号”微型潜艇包裹得密不透风。
三个月来，她带着贝壳存储器在公海辗转，避开七波追杀，终于破译出原始设计图里隐藏的坐标——那是方舟计划最初的试验场，藏着能抵消武器化改造的“密钥”。
潜艇突然剧烈震动，不是深海暗流。
米娅扑向控制台，雷达屏幕上跳出一串刺眼的红色信号，呈包围态势高速逼近。
“警告！侦测到华国海军舰艇编队，距离5海里，已锁定本舰！”电子音刚落，艇身猛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
是声呐网！她终究没能躲过。
米娅的手指悬在红色的“自毁程序”按钮上，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贝壳存储器就在驾驶舱的保险箱里，里面不仅有密钥，还有利奥用摩斯密码加密的卧底名单。
绝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哪怕对方是华国军方——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钱氏一伙的？
海蓝色的长发被警报灯染得忽明忽暗，发丝黏在她汗湿的额角。
三年前在科学院，她见过太多披着正义外衣的掠夺者，那些人笑着接过导师的研究成果，转头就把它变成了屠杀的工具。
“舱门被强制开启！”警报声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
米娅抄起应急箱里的高压电击枪，转身对准舱门。
金属摩擦声刺耳响起，厚重的舱门缓缓向内打开，一道刺眼的白光射进来，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
领头的特种兵穿着深灰色作战服，战术背心上挂满弹匣，脸上覆盖着碳纤维面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他身后的队员端着枪呈警戒姿态，枪口的微光在潜艇狭窄的空间里跳动。
米娅握紧电击枪，指节泛白：“退后！再靠近一步，我们同归于尽！”
男人却抬手示意队员停下，缓缓抬起手，摘下了面罩。
灯光下，那张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唇角天生带着点上扬的弧度，明明是痞气的模样，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上下打量着米娅，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猎物，忽然轻笑一声：“呵，大名鼎鼎的‘深海鱿鱼’，居然是个姑娘？”
“深海鱿鱼”——这是地下情报网给她的代号，形容她总能像鱿鱼一样从最严密的封锁中溜走。
米娅心头一凛，对方连这个都知道，显然做足了功课。她咬牙道：“少废话！要杀要剐随便，但别想从我这里得到方舟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