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清晨六点四十五分。窗外的天空还被一层淡淡的墨色笼罩,城市仿佛还在沉睡之中,只有几盏路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程望站在一块白板前,手持白色马克笔,他的身姿挺拔而坚毅,目光冷静且锐利地扫过会议桌边依次落座的四位成员。室内灯火通明,明亮得有些刺眼,一丝不苟的秩序感营造出一种压迫而肃穆的氛围,仿佛能将每个人的思绪都紧紧地锁住。
“把卷宗都翻一遍。”他说,声音低沉而有力,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容置疑。
李津,技术侦查科副科长,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文件看穿。他缓缓地从文件袋里抽出三起案件的勘验报告和照片,动作极为小心,仿佛这些纸张都承载着无比重要的秘密。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那触感似乎能让他从这些冰冷的图像中捕捉到隐藏的线索。
墙上的白板,早已被程望用马克笔精准地分割为三个区域,分别贴着三名死者的照片、死亡时间、地点及初判死因。照片上死者的面容毫无生气,空洞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案件的诡异与离奇。
“第一起,王志远,区教育纪检干部,去年12月25日晚10点,被发现在自家楼道坠落,后脑着地。”程望一边说着,一边在白板上写下关键信息,他的眼神专注,每一个字都写得用力而清晰,仿佛要将这些信息深深地刻进自己和每个人的脑海,“死亡时间初步推断为当晚9点50分。现场勘查无他杀迹象,警方最初定性为意外。”
“第二起,卢维新,某初中现任校长,去年1月11日晚9点车祸死亡。车辆经过全面检查,未发现机械故障,对死者进行检测,未饮酒,也无毒物反应。”李津补充道,他的目光在报告与白板之间来回切换,眼神中透着思索,试图从文字与图像的对比中找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但车载记录仪在事故前五分钟被格式化,致使案情变得扑朔迷离。”
“第三起,姚启生,退休中学教师,前晚于市郊树林中死亡,发现时间为次日清晨5点45分。脸部及手部有轻度烧伤,身穿老旧羽绒服。”程望接着说道,他的表情严肃,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死因初判为吸入不明气体导致呼吸抑制,相关样本已抽样送检。”
程望沉默了片刻,眼神紧紧盯着白板上的信息,随后在白板边重重地写下三个字:“并案查。”他站在白板前,目光如炬,看似冷静的外表下,内心其实正如同汹涌的波涛,各种线索和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飞速碰撞、整合。他深知这起案件的复杂性远超想象,每一个线索都如同拼图中不可或缺的一块,必须精准地拼凑起来,才能还原出真相的全貌。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时,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同时也夹杂着对未知挑战的隐隐兴奋。
“局里昨晚批准专案调查。”他看向众人,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位成员,那眼神中传递着信任与期待,仿佛在给每个人注入一股无形的力量,“目前我们有足够理由怀疑,这三起看似独立的死亡事件背后存在人为策划痕迹,且三人之间存在某种紧密的关联。”
“今天起,组建‘1211专案组’,我任组长。”程望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张逸铭负责法医与技术支撑,要对每一个细微的证据都进行深入分析,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李津统筹技侦与电子数据,务必从繁杂的数据中找出关键信息。贺青联系走访与外围排查,与各方人员沟通时要细致入微,挖掘出每一个可能有用的细节。林楠跟踪三名死者的社会关系网,梳理出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完,他用笔柄敲了敲白板右上角的一段文字,写着:“世人误我,我岂能不报。”
“第三案的凶手留下了字条。”他道,语气严肃而冷静,“这不是简单的威胁,而是一种声明,表明凶手有着明确的动机和目的。”
会议室陷入片刻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这起案件的复杂程度和背后隐藏的真相。
张逸铭一边翻阅着法医初步报告,一边不自觉地咬着嘴唇,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姚启生体内检出异戊醚气体残留,推测作案者用某种自制装置释放迷昏气体,趁其昏迷后操作现场。从现场情况来看,不排除有伪装成‘冻死 + 失火’的意图。但气体浓度控制得极巧妙,没有引发大面积组织坏死,死者脸部的烧伤更像是象征性的伤害,而非掩盖死因。这凶手对剂量的把控简直精确到了极致,感觉像是有着专业的知识背景。”他微微摇头,似乎对凶手的作案手法感到既惊叹又困惑。
李津补充:“而第二案的车辆行驶轨迹没有偏差,制动系统良好,事故发生前车速稳定。我们查了事故现场的监控,后方无可疑车辆尾随,路口视频显示卢维新神情正常。不过,在调取第二案的记录仪格式化指令时发现,那段时间内有远程干预操作的痕迹,应该是用蓝牙或车内wIFI连接上传了一段代码。这说明凶手具备一定的技术能力,能够熟练运用现代科技手段来实施犯罪。”
“那么问题来了。”程望盯着白板上的三人照片,语调清冷,眼神中透露出敏锐的洞察力,仿佛能看穿照片背后隐藏的秘密,“三起死亡,看似无关联,实则都隐约透露着一种‘技术干预后伪装自然死亡’的手段。目标人物社会身份不高,但在教育系统内影响力不小——而且都曾经出现在一份教育系统内部信访记录中。”
众人抬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纷纷将目光投向程望,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程望走到文件柜前,轻轻拉开柜门,取出一个灰色档案盒,放在会议桌上。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仿佛这个档案盒承载着揭开真相的关键。他缓缓打开档案盒,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上面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看得出这份档案已经有些年头。
“这是2015年江州教体系统‘私设补课点’专项整治行动的信访卷宗,其中有一封匿名举报信,点名三人之一——卢维新,称其在未调查取证情况下捏造事实诬陷某位乡村教师,导致该教师心理受挫致病。”程望一边说着,一边将举报信的关键内容展示给大家看。
“但这封信当时没引起重视,因为未署名,举报人只是说‘我是他的学生’,未提供更多身份信息。”程望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在思考着这背后隐藏的复杂关系,“我们需要重新梳理这位‘教师’的生平背景,也许这就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名字?”贺青问,身体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取更多信息,眼神中透露出急切的渴望。
程望在白板下写下两个字:“秦言。”
“秦言,生前任教于江州东阳县花岭乡中学,1995年任教,直至2023年猝死于校内宿舍。官方死亡原因为突发心脏病,但死亡当晚发生过一次举报约谈,涉及‘收受财物’‘违规补课’等内容。会谈无音视频记录,陪同人员也未留下会议纪要。这使得当晚的情况变得扑朔迷离,充满了疑点。”
“这是死前两天,秦言发在朋友圈的内容。”程望将一张手机截图打印照片贴上白板:【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空气微凉,张逸铭轻声说:“他可能预感到了什么。从这句话来看,他似乎已经做好了面对困境的准备,但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会如此悲惨。”
“比清贫更痛的,是污名。”程望淡淡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与无奈,仿佛能体会到秦言当时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沉默蔓延了几秒,每个人都在思考着秦言的遭遇以及这与案件之间的紧密联系。
贺青起身走到白板边,指着“秦言”一栏下方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秦言的死被某位亲近学生视为‘冤屈致死’,而后者逐步针对相关责任人展开有计划的‘清算’,用看似无痕的方式将他们‘一一处理’?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你们看,这种作案方式有共性:”贺青接着说道,一边用手指着白板上的案件信息,“第一,不制造过度暴力伤痕,说明凶手并不想通过残忍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可能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只是想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为老师讨回公道。第二,作案时间都选在夜间或清晨,避开监控高频时段,这表明凶手心思缜密,对周边环境和监控分布有着详细的了解,经过了精心的策划。第三,每一起案件看上去都可以被归入‘意外’或‘自然死亡’范畴,这需要凶手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才能将犯罪现场伪装得如此巧妙。”
李津附和:“我们在调取第二案的记录仪格式化指令时发现,那段时间内有远程干预操作的痕迹,应该是用蓝牙或车内wIFI连接上传了一段代码。这不仅证明了凶手具备技术能力,还说明他对现代科技设备的运用非常熟练,很可能接受过相关的专业教育或者培训。”
“也就是说,对方具备一定技术能力。”程望总结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动机、能力、计划性。这三点是我们破案的关键。那就锁定范围。”
“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群体,极有可能是从基层走出来的寒门子弟。江州市基层教育资源相对匮乏,像秦言这样的乡村教师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授者,更可能是他们人生的引路人,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帮助和支持,所以他们对老师的感情格外深厚。从犯罪心理角度来看,这类人更有可能为老师的冤屈展开报复。秦言的学生资料是我们的第一线索。”程望详细地分析着,每一句话都充满了逻辑和推理。
他看向林楠,目光中充满了期待,“我需要你尽快调取秦言任教二十余年来的优秀毕业生档案,尤其是考入985\/211高校、留学背景的那一批人。在排查过程中,重点关注中途曾回国、近期活动轨迹异常的个体。同时,走访秦言生前熟识的同事、学生,仔细询问每一个细节,查有没有哪个学生在他死后异常沉默、甚至突然销声匿迹。这些异常行为都可能是重要的线索。”
林楠点头:“明白。我会全力以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程望最后道:“查得越深,你们可能越难受。但要记住,我们查的不是他们的‘动机’,是‘犯罪的痕迹’。真相,不为谁申冤,也不为谁定罪,它只是站在那里,看你敢不敢靠近。我们的职责就是揭开迷雾,还原事实的真相。”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在给每一位成员注入坚定的信念。
空气里仿佛有种压抑的冷意,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一组人默默分工,文件哗啦啦地翻响。窗外天色渐亮,一线阳光终于艰难地洒进会议室,照在白板上那句隐约的留言上:“世人误我,我岂能不报。”那几个字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闪烁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光芒。
而在城市另一端,林照坐在旧公寓狭小的书房中。书房里灯光昏暗,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孤单而落寞。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桌上的三只陶瓷杯,杯口贴着标签,分别写着“w”“L”“Y”——王志远、卢维新、姚启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老师秦言的身影。记得小时候,自己家庭贫困,连一支像样的铅笔都买不起,是秦老师悄悄地塞给他一支崭新的铅笔,还鼓励他要好好学习,走出这个小山村。还有那次,自己考试失利,心情低落,秦老师陪着他在校园的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耐心地开导他,告诉他失败只是暂时的,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成功。那些温暖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老师的感激与怀念。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愧疚,只有对正义的执着。哪怕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他也从未有过一丝动摇。他想起老师最后那句遗言:“别低头。”所以他从不低头,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老师讨回公道,让那些曾经伤害过老师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他轻轻关上房门,走向笔记本电脑时,步伐坚定,仿佛在走向一场注定的对决。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心中那份对老师深深的情谊和对正义的坚守。
他知道程望是谁。也知道,最终这场“清算”会被人看穿。但他不后悔,因为在他心中,老师的冤屈比什么都重要。
第四个杯子,已经摆好。上面贴着:“c”。他知道,这是他与程望之间的较量,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将坚守自己的选择,为了老师,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