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跑车碾过公司地下车库的减速带时,顾疏桐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微微发白。
副驾的裴砚舟瞥了眼她紧抿的唇线,屈指敲了敲两人中间的铁皮盒:“手汗都快把铁锈泡软了,赵磊那小子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开机礼’当炸弹捧着,得心疼他的铁皮盒。”
顾疏桐偏头瞪他,却在触及他眼底那抹似笑非笑时泄了气。
她松开方向盘甩了甩发麻的手指,铁皮盒“咚”地落进两人之间的储物格:“上次在片场你说我拿场记板像举菜刀,现在又说我捧证物像捧炸弹——裴大导演的比喻能不能走点心?”
“走点心?”裴砚舟捞起铁皮盒晃了晃,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过年的挂鞭,“那我得说,顾影后现在像护食的猫,连尾巴尖都绷直了。”他忽然收了笑意,指尖轻轻叩了叩盒盖,“但这样很好,说明你在乎。”
顾疏桐的耳尖微微发烫。
她推开车门时故意用头发遮住泛红的耳垂,却在抬头看见何敏的瞬间收了所有小动作——经纪人正倚在电梯口的玻璃幕墙上,黑色西装裤脚沾着星芒大厦楼下的梧桐絮,左手捏着半凉的美式,右手举着手机,屏幕亮得刺目。
“赵磊的女儿十分钟前被保镖接走了,幼儿园监控已经拷贝,张伟的人暂时没动静。”何敏把咖啡塞进顾疏桐手里,又从自己包里摸出包湿巾,“先擦手,铁皮盒里的东西我让人拿紫外线灯照过,没指纹粉。”她指节抵了抵裴砚舟怀里的铁皮盒,“跟我来,法务部借了间小会议室,摄像头全拆了。”
小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暖黄的台灯下,何敏戴着手套的指尖快速划过转账记录,瞳孔随着“剧本研讨费”后那串零不断收缩。
当那张记者与张伟的合影摊开时,她突然笑出了声:“这老东西去年在董事会说我买通稿黑对家,合着自己才是黑产供应商?”
裴砚舟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何敏的咖啡杯“咔”地磕在桌面。
三人凑过去时,聊天记录里“星芒娱乐洗钱通道”“境外账户流水”等关键词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最末一条消息停在三小时前,是张伟发的:【顾疏桐的代言翻车案收尾款已到,按老规矩分。】
“够了。”顾疏桐突然按住何敏要截图的手,“现在不是看爽文的时候。”她掏出手机翻出何敏早上发的消息,“警方在星芒大厦破门,张伟办公室反锁——他可能已经在转移证据。”
裴砚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抬头时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我让助理黑了星芒的内网,张伟的云盘半小时前有下载记录,现在正在往境外服务器传数据。”他抓起铁皮盒塞进何敏怀里,“何姐带证据去经侦支队,我和疏桐去星芒大厦——张伟的办公室有个暗格,在他办公桌左下第三个抽屉,敲三下会弹开。”
顾疏桐的瞳孔猛地收缩:“你怎么知道?”
“大二帮导师查学术造假,他当时是星芒的宣传总监。”裴砚舟扯松领带,往门口走时又回头冲她挑眉,“顾影后不会以为我当年和你对呛,只是为了《电影美学》那篇论文吧?”
电梯里,顾疏桐的手机震动得像发了疯的蜜蜂。
她划开何敏的消息:【经侦陈队说证据链完整,现在带人去星芒。】刚要回“我们也在去的路上”,电梯“叮”地停在地下车库层,裴砚舟突然拽着她的手腕冲进消防通道。
“走楼梯,电梯太慢。”他反手关上门,脚步声在水泥台阶间撞出回音,“张伟的办公室在28楼,我们从17楼爬上去——他要是听见警笛声,肯定先去暗格。”
顾疏桐的细高跟磕在台阶上,疼得倒抽冷气。
裴砚舟回头时,她正把鞋子甩进消防栓旁的垃圾桶,光脚踩在冰凉的台阶上:“别用那种看伤员的眼神看我,当年在敦煌拍《霜刃》,我光脚爬过三千米的沙山。”
“那现在算我占你便宜。”裴砚舟突然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疏桐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只听见他加快的心跳声混着急促的喘息:“顾影后再挣扎,我们就赶不上看张伟跳脚了。”
28楼的安全门被裴砚舟用信用卡划开时,走廊尽头传来警笛声。
顾疏桐光着脚贴在张伟办公室的门上,听见里面传来抽屉被砸开的巨响——下一秒,门被从内撞开,张伟西装革履的身影撞进她怀里,又在看清来人时猛地僵住。
“顾、顾老师?”张伟的额头沁着汗,手里攥着个银色金属盒,“您怎么来了?”
裴砚舟从他身后挤进来,踢上办公室门:“张总这是要去哪?陈队的人可在楼下等着呢。”他指了指张伟手里的盒子,“暗格里的东西,不打算交出来?”
张伟的喉结动了动,突然露出讨好的笑:“裴导这话说的,我就是拿点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顾疏桐扯了扯他攥着金属盒的手指,“上个月你让人往我咖啡里加泻药,监控里你穿的就是这件衬衫。”她贴近张伟耳边,声音甜得像浸了蜜,“还是说,你想让陈队看看,这盒子里的‘私人物品’,是不是和赵磊女儿的幼儿园监控有关?”
张伟的手“啪”地松开。
裴砚舟接过金属盒时,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
顾疏桐弯腰捡起地上的U盘,抬头正对上裴砚舟发亮的眼睛——那眼神她太熟悉了,拍《红妆》时他找到关键分镜脚本,也是这样像孩子拿到糖。
“顾老师,裴导!”办公室门被撞开,陈队带着警员冲进来,“可算找到你们了。”他瞥了眼张伟煞白的脸,冲手下点头,“带回去。”
顾疏桐看着张伟被铐上手铐时抖如筛糠的腿,突然笑出了声。
裴砚舟把金属盒塞进陈队手里,转身时正撞见她仰着下巴揉脚底板的模样——光脚踩了二十层台阶,脚腕已经红得像颗草莓。
“顾影后,英雄救美是要收费的。”他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腕,“要么请我吃三个月的糖炒栗子,要么……”
“要么怎样?”顾疏桐的耳尖又红了,却还是扬起下巴。
裴砚舟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窗外——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张伟的大班台上,重叠成模糊的一团。
远处传来警车鸣笛的尾音,而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何敏发来的消息:【张伟的云盘数据截胡了,境外账户关联人是……】
消息没写完,顾疏桐的手机同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顾影后玩得开心?
下一局,我让你输得连《红妆》的场记板都握不住。】
裴砚舟凑过来看,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Ip在境外,用了三层代理。”他抬头时,顾疏桐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那就让他等着。”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鞋跟敲在地面上清脆作响,“《红妆》的场记板,我握了十年。”她转身走向门口,又回头冲裴砚舟挑眉,“裴大导演,走啊?该回公司商量怎么掀了这局了。”
何敏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肃:“我让人查了发消息的号码,有点麻烦……”
裴砚舟牵起顾疏桐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光脚踩过台阶的微痛传来。
他笑着按了免提:“何姐,我们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