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的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紧张:“境外账户关联人查到了——是王涛,宏盛娱乐的执行总裁。”
顾疏桐的高跟鞋尖在地面轻点了两下。
她记得这个名字,上个月宏盛竞标《红妆》海外发行权时,王涛在酒会上端着红酒杯围着她打转,说什么“像顾影后这样的顶级流量,应该搭配更有分量的资源”,被她以“只相信作品”给顶了回去。
裴砚舟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替她接过话头:“何姐,威胁短信的Ip地址呢?”
“三层代理已经扒开两层,最后一层指向宏盛在温哥华的分公司服务器。”何敏的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着,“更绝的是——”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张伟手机里有段录音,我刚让人恢复出来的。”
顾疏桐和裴砚舟同时凑向手机。
“张助理,顾疏桐那点黑料根本不够看。”录音里的男声刻意压低,带着沙哑,但还是能听出几分拿捏人的傲慢,“得加把劲,她不是在乎《红妆》吗?让她连场记板都摸不着——对了,上次那批营销号的尾款,从温哥华账户走。”
裴砚舟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这声音,和王涛在宏盛年会上的发言一模一样。”
顾疏桐突然笑了,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淬了冰的刀:“上个月他说要请我喝路易十三,我没给他面子。原来是记仇了。”她弯腰重新穿上高跟鞋,脚腕被磨破的地方蹭到皮革,疼得她皱了下眉——但在裴砚舟要开口时抢先说道,“裴导要是想说我逞强,不如想想怎么揭穿王涛的真面目。”
“哪敢啊。”裴砚舟从兜里掏出创可贴,蹲下来帮她贴在脚腕上,动作轻得好像怕碰碎瓷娃娃,“顾老师的场子,当然得顾老师自己来砸。不过——”他抬头时眼睛亮得像狼,“我负责递锤子。”
何敏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两位能不能先正经点?王涛在圈里混了二十年,人脉比公司楼下的梧桐树根还深。咱们得抓牢证据链,不然告不倒他。”
“查张伟的社交圈。”顾疏桐弯腰把裴砚舟拉起来,指尖在他掌心画了道线——这是他们拍《红妆》时约定的“作战信号”,“他这种狗腿子,通讯录里肯定有王涛的私人号码。”
裴砚舟拿出手机晃了晃:“陈队刚把张伟的电子设备移交清单发给我了。除了被收走的手机,他办公室还有一部老款诺基亚,藏在抽屉最底下的暗格里。”他冲顾疏桐挑了下眉,“昨天搜证时我顺手拍了照片。”
“裴大导演,你这哪是导演,分明是007。”顾疏桐戳了戳他的肩膀,转身对着电话说,“何姐,你查宏盛近半年的资金流水;我和裴砚舟去趟张伟的办公室,找那部诺基亚。”
“好嘞。”何敏答应完就挂了电话,背景里传来她喊助理调资料的声音,“小周!把宏盛近三年的财报都调出来!要英文版的!”
张伟的办公室还保持着被警方搜查后的一片狼藉。
顾疏桐踩着碎纸机里漏出来的纸屑走到办公桌前,弯腰拉开最下层抽屉——暗格里果然躺着一部掉漆的诺基亚,键盘上沾着咖啡渍。
裴砚舟凑过来,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密码……张伟女儿叫朵朵,生日是5月12号,试试512duoduo。”
“咔嗒”一声,屏幕亮了。
通话记录里,最近三个月有二十七个未保存号码,都是同一个归属地:宏盛娱乐总部所在的金水区。
短信箱里躺着一条三天前的消息:【顾疏桐的代言合约漏洞找到了,按计划执行。】发送人备注是“王总”。
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上个月我代言的护肤品被曝重金属超标,检测报告就是张伟动的手脚。”她点开短信草稿箱,最后一条写了一半的内容让她瞳孔微微一缩——【王总,顾疏桐新片《红妆》的场记板在道具组,要我——】
“没发出去。”裴砚舟把手机装进取证袋,“因为他昨天被我们堵在这里了。”他突然笑出声来,“王涛大概没想到,他养的狗腿子这么不中用。”
傍晚六点,三人在顾疏桐的公寓汇合。
何敏把笔记本电脑往茶几上一扔,屏幕上显示着宏盛的资金流向图:“看到没?每月十五号,温哥华账户会打一笔钱到张伟的私人卡上,备注是‘项目咨询费’。”她划到下一页,“更绝的是,王涛他老婆的闺蜜开了一家营销公司,专门接黑顾疏桐的单子。”
顾疏桐翻着裴砚舟打印的通话记录,手指停在某个时间点:“《霜刃》重映那天,张伟和王涛通了二十分钟电话——那天我的社交账号被盗,有人翻出我大学时和教授的合影,造谣我潜规则。”
“所以这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裴砚舟把手机里的录音、短信、资金流水截图整理成文件夹,“王涛指使张伟制造负面新闻,通过境外账户洗钱,意图破坏你的事业,尤其是《红妆》这个项目。”
何敏推了推眼镜:“我让人问过陈队,这些足够立案了。”
顾疏桐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
夜色弥漫进客厅,她的影子在落地玻璃上被拉得很长:“三年前,我拒绝了宏盛的签约邀请。王涛说‘你会后悔的’,现在他大概觉得时机到了。”她转身时眼里闪着光,“但他忘了,我顾疏桐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
裴砚舟走过去,把文件夹塞进她手里:“那明天,我们去警局。”
第二天早上九点,顾疏桐和裴砚舟站在警局门口。
裴砚舟帮她提着装证据的文件箱,阳光照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暖金色:“紧张吗?”
“怕什么?”顾疏桐把碎发别到耳后,“该紧张的是王涛。”
陈队在接待室里翻完所有材料,抬头时眼睛亮得像看到大案:“这些证据很扎实了。我们马上申请搜查令,去宏盛抓人。”他顿了顿,“不过王涛背后有资本,你们最近最好注意安全。”
从警局出来时,顾疏桐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无主短信:【顾影后,你以为你赢了?】
裴砚舟凑过来看,指尖轻轻按掉屏幕:“别理他。”他指了指前面的车,“何姐在公司等我们,说《红妆》的海外发行方突然要改合约。”
顾疏桐踩着高跟鞋往停车场走去,鞋跟敲在地面上清脆有力:“改合约?行啊,正好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红妆》的主人。”
裴砚舟落后半步,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笑了。
风掀起她的大衣下摆,露出里面那件《红妆》拍摄时穿的墨绿旗袍——那是她最爱的戏服,也是她对演技最执着的宣告。
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顾疏桐推开门的瞬间,前台小妹脸色发白地迎上来:“顾姐,你们办公室的门……被撬了。”
裴砚舟的手瞬间搭在她腰后。
顾疏桐看着走廊尽头虚掩的门,心跳突然加快——那扇门里,锁着《红妆》的最终剪辑带,还有她和裴砚舟熬夜写的分镜手稿。
“走。”她的声音平稳得像没有波澜的湖水,可握着装证据的文件箱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裴砚舟跟着她往办公室走去,掌心沁出了薄汗。
他突然想起昨晚顾疏桐说的话:“王涛想要我的场记板?除非我死。”
而他在心里补了半句:“只要我活着,谁也抢不走。”
走廊尽头的门后,传来细碎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