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顾疏桐手机屏幕的冷光在她眼下投出青影。
新收到的匿名短信在屏保上跳动，\"等着吧，你们的丑事明天就上热搜\"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怎么？\"裴砚舟刚挂掉给副导演老张的电话，转头就看见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他凑过去扫了眼屏幕，突然笑出声，尾音里带着点气极反笑的意味：\"这孙子连换个话术都不会，上回说'下周一见'，这回改'明天'——您说他是不是该报个编剧速成班？\"
顾疏桐没接话，垂眸盯着手机里的短信。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肋骨，像在敲战鼓。
上个月代言翻车时她都没这么躁，那时全网骂她\"资本蛀虫\"，她还能在直播间举着产品说\"这面霜我用了三年，成分表在这，要告我诽谤的欢迎带检测报告来\"。
可这回不一样，这是《红妆》——是她和裴砚舟磨了三百个日夜的孩子，是要冲金棕榈的命门。
\"我去联系《影视观察》的老周。\"她突然开口，指尖在通讯录里快速划拉，\"他们明早十点的专访提前到八点，让摄影组跟拍老张他妈喂他吃早饭的镜头——要那种热乎气儿直冒的小米粥，配着他妈的唠叨声。\"
裴砚舟抄起桌上的剧本拍她后背：\"成啊顾影后，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玩得溜啊？\"他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是安保公司的王总，\"裴导，您要的三倍人手两点半就到片场了，现在正在核对员工胸牌——对了，刚才有个扛摄像机的说是娱乐小报的，被我们扣下了，身份证显示是林氏传媒的实习生。\"
顾疏桐抬头看他，见他嘴角勾着笑，活像偷到腥的猫：\"让那实习生接电话。\"他把手机开了免提，对面传来年轻人带着哭腔的\"裴导我错了\"，\"帮我带句话给林总，\"裴砚舟漫不经心翻着分镜稿，\"他派来的场记、灯光助理、甚至给道具组送奶茶的小妹，我这都记着呢——明天专访时，我打算让他们挨个出镜，讲讲'被林氏高薪聘请当卧底'的故事。\"
手机里传来\"啪嗒\"一声，显然是实习生把手机摔了。
顾疏桐憋着笑，指尖在何敏的对话框里敲：\"让网安专家现在就来酒店，我房间有现磨咖啡。\"她顿了顿，又补了句，\"要那种能把匿名短信Ip扒到祖宗十八代的专家。\"
何敏的电话秒回，背景音里是翻文件的哗啦声：\"我刚联系上《电影周刊》的主编，他们愿意做深度跟进；还有微博的舆情负责人，说会给我们开'剧组辟谣'的专属话题页。
对了，\"她压低声音，\"顾晓月那丫头在超话里发了张你在片场啃煎饼的照片，配文'我姐要是能逼走编剧，我当场把这煎饼果子吞下去'——现在评论区全是'求吞'的，热度已经冲前十了。\"
顾疏桐转头看向沙发上蜷成一团的顾晓月。
小姑娘抱着平板睡得正香，手机还亮着，屏幕上是超话里\"支持红妆剧组\"的话题，转发量已经破十万。
她走过去抽走平板，替妹妹盖好空调被，发梢扫过对方额头时，听见小姑娘迷迷糊糊嘟囔：\"姐...煎饼果子...加俩蛋...\"
\"你妹这招'苦肉计'比你当年在《霜刃》里的哭戏还灵。\"裴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糖罐在你包里？
我翻到块德芙，给你掰了半块。\"他把咖啡塞进她手里，指尖蹭过她手背，\"刚才网安专家到了，在楼下会议室——他说那匿名号码是虚拟号，但定位到林氏传媒大厦十九楼，和林浩然办公室直线距离五米。\"
顾疏桐咬了口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在阶梯教室和裴砚舟对呛的场景，那时他说\"舆论是面镜子，照出的全是人心的破绽\"，现在她看着他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明白，所谓\"疯批才子\"，不过是把所有的破绽都缝进戏里，把所有的慌张都熬成咖啡，然后在该亮剑的时候，把剑鞘拍在她手里。
\"顾老师，裴导。\"敲门声响起，网安专家探进头来，\"查到了，所有黑料截图都是用去年剧组内部会议的聊天记录拼接的——您看这个'逼走原编剧'的截图，原句是'编剧老师，这幕戏您看加段回忆杀怎么样？
'，被截成了'逼走原编剧'。\"他推了推眼镜，\"更绝的是，他们连p图都没调色，原图里编剧老师的茶杯是蓝色，截完变成红色——这要放法庭上，够他们喝一壶的。\"
裴砚舟突然拍了下桌子，把专家吓了一跳：\"妙啊！
明天专访时让摄影组把这两张图投到大屏幕上，再让编剧老师现场用原聊天记录对比——这比我拍的悬疑片还刺激。\"他转头冲顾疏桐挑眉，\"顾老师，您那视频录了没？
我帮您想了句台词：'有人总觉得黑幕能遮天，但《红妆》的幕布，是我们用三百个日夜一针一线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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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疏桐被他逗笑，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来，裴导，您当场记，喊'Action'。\"
\"Action！\"裴砚舟扯着嗓子喊，活像片场里最疯的副导演。
顾疏桐对着镜头调整表情，眼尾微挑，声音里带着点冷调的锋利：\"关于网传《红妆》剧组黑幕，我有三点要说——第一，副导演张师傅上月在医院照顾母亲，监控录像和住院证明已提交警方；第二，原编剧李老师现在就在剧组，担任剧本顾问，稍后会和大家见面；第三...\"她顿了顿，看向镜头外的裴砚舟，眼里浮起笑意，\"至于那些躲在屏幕后搞小动作的人——我们的摄影机，最喜欢拍小丑卸妆的样子。\"
视频刚发出去三分钟，何敏的电话就炸了：\"顾疏桐你疯了？
这视频里的'小丑'指向性太强了！\"
\"不然呢？\"顾疏桐把手机开免提，\"何姐，您忘了林浩然上个月在庆功宴上说'顾疏桐这种花瓶，我动动手指就能让她滚出娱乐圈'？\"她捏着裴砚舟递来的分镜稿，指腹划过\"首映日\"三个大字，\"再说了，我们要的就是他急——他越急，破绽越多。\"
凌晨五点，天空泛起鱼肚白。
顾疏桐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陆续开进剧组的采访车、安保车、还有载着老张母亲的商务车。
裴砚舟凑过来，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冷？\"
\"不冷。\"她转头看他，晨光里他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就是有点饿——老张他妈带的包子该到了吧？\"
\"早到了。\"裴砚舟掏出手机晃了晃，\"老张发照片了，他妈的酸菜包，给你留了最大的。\"他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林浩然半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有些人，蹦跶得越欢，摔得越惨。
'\"
顾疏桐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胸口：\"那正好，等他摔下来时，我们得找个好机位——毕竟，这可是能写进《红妆》幕后纪录片的名场面。\"
时间过得比场记板落下还快。
当顾晓月举着手机喊\"姐，超话话题冲到热搜第三了\"时，顾疏桐正看着裴砚舟在片场指挥安保人员拉警戒线。
他穿件藏蓝工装外套，手里举着对讲机，活像个操心过度的老父亲：\"那边的记者证查仔细！
对，就那个举着'林氏娱乐'工作牌的，让他去休息室喝杯茶——我们这小庙，容不下大佛。\"
\"裴导！\"场记跑过来，\"首映日的场地确认了，灯光师说投影设备今早就能调试好。\"
裴砚舟转头看顾疏桐，晨光里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柄终于出鞘的剑。
他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回以一个挑眉的笑——那是只有他们懂的暗号，意思是\"一切尽在掌握\"。
窗外的蝉鸣渐起，预示着盛夏的来临。
顾疏桐摸出手机看了眼日期，首映日的提醒在屏保上跳动：\"7月15日，《红妆》全球首映。\"她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走向化妆间——那里有套大红色的旗袍，是戏里女主出嫁时穿的，绣着百子千孙图，针脚细密得能数清每朵牡丹的花瓣。
裴砚舟跟在她身后，踢到地上的分镜稿，弯腰捡起时，看见最后一页写着：\"幕布升起时，光会照亮所有真心。\"他抬头，正撞见顾疏桐从化妆间探出头，眼尾的红妆勾着笑：\"裴导，发什么呆呢？
明天首映日，您可得把镜头对准我——毕竟，这可是我们的'转正'仪式。\"
他摸着发烫的耳尖追过去，走廊里回荡着两人的笑声，混着片场里此起彼伏的\"准备打光调试麦架\"的吆喝声，像首不太工整却格外热烈的交响曲。
而在城市另一头，林浩然盯着手机里顾疏桐的辟谣视频，指节捏得发白。
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砸向墙面，深褐色的液体顺着墙纸往下淌，像道狰狞的伤疤。\"顾疏桐，裴砚舟...\"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重复这两个名字，\"你们以为赢了？
等着吧，首映日那天，我要让你们的'红妆'，变成血色的葬礼。\"
夜色再次降临时，顾疏桐站在片场门口，看着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检查首映式的舞台。
裴砚舟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紧张？\"
\"不。\"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我在想，明天早上八点，当幕布拉开时...\"
\"会有光。\"他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会有很多很多光。\"
远处，首映式的灯牌已经亮起，\"红妆\"两个字在夜色里流转着暖红的光，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顾疏桐望着那团光，突然想起裴砚舟在分镜稿里写的话：\"最好的反击，从来不是以牙还牙，而是让自己的光，亮到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