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中学的天台风很大，卷着九月的桂花香气扑在脸上。周砚靠着栏杆，左脸颊的掌印已经淡成浅粉色，只有在夕阳下才能看出模糊的轮廓。林小满举着罐可乐凑过来，胖脸上的肉挤成一团：“真要干？”
周砚没回头，指尖转着那枚青铜环，金属摩擦的轻响混着风声：“不然呢？等改造人拆了学校，还是等我爸把灵溪锁回地下室？”
天台角落里，五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正围着灵溪。她坐在消防箱上，脚边摆着老杨送来的基因图谱，淡金色的纹路在手腕上轻轻跳动——刚才她试着用【冰系操控】冻住林小满手里的薯片，结果冻出个带着猫耳朵的冰雕，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周哥，你爸那边……”瘦高个的赵磊推了推眼镜，他手里的平板电脑正显示着军区的布防图，“听说昨晚把作战部的桌子都掀了，放话要亲自看押你。”
周砚嗤笑一声，把青铜环抛给灵溪：“他掀桌子归掀桌子，我周砚的事，还轮不到他画圈。”话音刚落，太阳穴突然突突地跳，像有根细针在脑子里钻。
——“a-7号改造体失联，能量信号湮灭于青藤中学区域。”
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炸响在脑海里，不是幻觉，清晰得像有人拿着对讲机在他耳边喊。周砚猛地攥紧栏杆，指节泛白。
——“确认是‘烛龙残体’所为。检测到双重能量特征：绝对零度+光学迷彩。”
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粗糙，像是从生锈的喇叭里挤出来的。周砚的视线开始发花，天台的风突然变得刺骨，桂花香气里混进了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
——“十宗罪·贪婪组申请启动‘捕龙网’计划，定位坐标已锁定青藤中学，请求动用β-3号改造集群。”
“十宗罪……”周砚低声念出这三个字，后背瞬间爬满冷汗。他在陆辰留下的零碎笔记里见过这个名字，用红墨水写在页边，画着个滴血的骷髅头——那是“异化计划”背后的真正操控者，一个由十个疯子科学家组成的黑暗组织。
——“驳回。‘烛龙残体’的基因密钥尚未解析，贸然动用集群会触发自毁程序。”电子音打断粗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让‘傲慢’组的人渗透进去，先把周家那个小子抓来。他是唯一能稳定残体能量的‘容器’。”
“容器？”周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难怪父亲说他的基因与灵溪匹配，难怪老杨一直盯着他——他不是钥匙，是个能让灵溪这颗“炸弹”暂时稳定的“容器”。
——“傲慢组收到。已确认目标周砚，青藤中学初三（7）班休学学生，周家独子。其父周建军为军区作战部指挥官，已安排‘内鬼’接近。”
第三个声音响起，像毒蛇吐信，黏腻又危险。周砚猛地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些声音甩出去，却听见最后一句指令：
——“三天后午夜，带‘容器’和‘残体’回基地。在此之前，清理掉所有碍事的人——包括那些穿校服的小鬼。”
脑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断了电线。周砚大口喘着气，扶着栏杆的手在发抖，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周哥？你咋了？”林小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担忧，“脸白得跟纸似的。”
周砚抬起头，正好对上灵溪的目光。她站在天台中央，冰蓝与紫黑的眼眸里映着他的慌张，显然刚才那股能量波动也惊动了她。“他们在你脑子里说话了？”她轻声问，指尖的寒气让空气都凝了层薄霜。
周砚点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股狠劲：“想抓我？还想清理你们？”他转身看向五个同学，声音陡然提高，“你们刚才也听到了——灵溪是‘残体’，我是‘容器’，而你们，是他们眼里‘碍事的小鬼’。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不拦着。”
林小满把可乐罐捏扁，铝皮变形的声音刺耳：“周哥你这话就没劲了！当初是谁在网吧帮我打跑劫钱的混混？是谁帮赵磊改无人机程序拿了省赛金奖？”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女生苏晓晓，“晓晓她哥就是被改造人杀的，你让她走？”
苏晓晓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块碎镜片——那是她哥生前送她的生日礼物，刚才被她用王擒婧的【万物解构】能力磨成了锋利的刀片。“我不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硬气，“我要报仇。”
赵磊推了推眼镜，调出平板电脑上的另一份图纸：“我爸是军械库的保管员，我能弄到改装零件。林小满家开机械厂，能加工。苏晓晓擅长潜入，上次校庆晚会她把校长的发言稿换成了动画片台词，没被发现。”他指着最后两个同学，“张鹏力大无穷，能扛动火箭筒模型；李然会黑客技术，上周刚黑进学校食堂系统，给我们多刷了十份红烧肉。”
五个少年少女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周砚脸上，像五颗刚点燃的星星，亮得晃眼。
周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脑内的阴冷感被这股热乎劲冲散了大半。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能力纸，拍在地上：“十宗罪有改造人军团，我们也有自己的‘军队’。”他指着王楚涵的冰系能力，“灵溪能教我们基础的能量运用，从最简单的凝冰、隐身开始。”
他又指向赵磊的平板：“赵磊负责技术，把我们的校服改成防弹的，把玩具枪改成能发射麻醉针的。林小满负责后勤，弄吃的弄零件，别让我们没开打就饿肚子。”
“那我呢？”张鹏挠着头，肌肉块把校服撑得鼓鼓的。
“你当先锋。”周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改造人来，你先给它一拳头试试。”
张鹏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
苏晓晓突然开口：“那灵溪呢？你爸肯定会派人来抓她。”
周砚看向灵溪，她正蹲在地上，用指尖的寒气在能力纸上写字。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把纸推过来——上面用冰蓝色的字迹写着：“我能感觉到附近有个能量节点，像是……地下室的另一个出口。”
“老杨说过，学校的地基下面有当年‘烛龙计划’留下的暗道。”周砚的眼睛亮起来，“今晚午夜，我们先把你转移到安全屋。赵磊，你能黑进学校的监控系统吗？”
“小菜一碟。”赵磊比了个“oK”的手势。
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那你爸那边咋办？他要是发现灵溪不见了，还不得把学校翻过来？”
周砚的目光沉了沉，左脸颊的掌印似乎又开始发烫。“我去拖住他。”他说，“就说……我想通了，愿意跟他回家。”
灵溪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寒气带着担忧：“他会打你吗？”
周砚笑了笑，挣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软，带着淡淡的冰香。“打就打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转身看向天台入口，“都去准备吧，午夜行动。”
五个同学散开时，苏晓晓路过他身边，突然把那枚碎镜片塞给他：“这个你拿着，能割开绳子。”
周砚捏着冰凉的镜片，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天台只剩下他和灵溪，风把桂花吹得满地都是，像铺了层金色的雪。
“你真的要去？”灵溪问。
“嗯。”周砚望着远处军区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像颗冰冷的星，“我爸再生气，也不会真把我怎么样。但你不一样，他们抓你回去，是要把你拆成零件研究的。”
灵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淡金色的纹路里映着周砚的影子。“我想起一点事。”她轻声说，“王楚涵的爸爸也总打她，因为她不肯放弃冰系能力。”
周砚的心轻轻一动。
“但她每次被打完，都会偷偷去天台练能力，说‘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好’。”灵溪抬起头，冰蓝与紫黑的眼眸在暮色中闪着光，“周砚，你和她很像。”
周砚没说话，只是把青铜环重新攥在手里。远处的天台上空，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后，留下深蓝色的夜幕，像一块巨大的幕布，正等着他们这群穿校服的“演员”，上演一场关于叛逆与守护的戏。
而他脑海深处，十宗罪的低语似乎还在回响，但这一次，那些冰冷的指令里，多了些少年们的笑声，和青铜环碰撞的清脆声响。
午夜的钟声还没敲响，少年军团的第一步，已经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