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士彪是被指尖的刺痛惊醒的，那痛感不是丧尸利爪划破皮肤的灼烈，也不是机械义体接驳时的锐痛，是圆珠笔的笔尖戳进掌心，硌着骨头的生疼。
他猛地睁眼，眼前没有修真界翻涌的云海，没有星际战舰冰冷的金属舱壁，只有出租屋那面掉了皮的墙，墙皮卷着边，像极了工厂仓库里受潮的纸箱。漏风的窗户灌进冷风，吹得桌上的草稿纸哗哗响，那支快没墨的圆珠笔还攥在手里，掌心被戳出的小血珠，正慢慢晕开在纸页上。
最后一段记忆还停留在机械族的主炮轰鸣里——他复制了星际舰长的空间跳跃能力，本想带着仅剩的战友逃离，却被主炮的余波震得意识溃散。他以为那是最终的结局，是跨越无数平行宇宙后，终于熬不住的落幕。可此刻，胸口没有被激光灼烧的痛感，四肢也没有异能透支后的酸软，只有额头一道浅浅的疤，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半年前工厂中班流水线跳闸，铁屑划开的痕迹。
郑士彪撑着桌子坐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是流水线磨出的厚茧，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机油渍，这是他活了三十年的证明，而非那个在平行宇宙里，靠超能力复制叱咤风云的“救世主”。
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翻涌：在丧尸围城的废土，他复制了幸存者的力量异能，一拳砸开变异体的头颅；在赛博都市，他复制了黑客的代码能力，黑进控制全城的AI核心；在修真界，他复制了剑仙的剑意，一剑劈开遮天的妖雾；在星际战场，他复制了机甲战士的格斗技巧，撕碎过机械族的金属躯壳……他在无数个宇宙里挣扎、厮杀，每一次喊出“终于活下来了”，都以为自己能摆脱底层的宿命，就像在工厂里盼着熬够工龄，换个轻松的岗位那样。
可现在，那些九死一生的“终于”，都成了一场空。他摸出枕头下皱巴巴的病历单，上面的日期停在半年前，诊断栏里“颅内出血，昏迷半年”的字迹，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心口发闷。
原来那些跨越星河与荒原的经历，不过是他躺在这张硬板床上，一场长达半年的幻梦。
郑士彪呆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光漫过桌沿，落在空白的草稿纸上。他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笑得眼眶发酸，他拿起那支圆珠笔，在纸页的最顶端，用力写下四个字：超能力复制。
他想把这场梦写下来，把那些复制来的异能，那些平行宇宙里的挣扎，都揉进文字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工厂流水线的轰鸣重叠，他写得入神，忘了额头的晕眩，忘了掌心的刺痛，甚至忘了自己还瘫在这间漏风的出租屋里。
他写自己在废土复制第一个异能时的惶恐，写在赛博都市被AI追杀的狼狈，写在修真界被剑仙斥责“偷来的剑意终是虚妄”的难堪，写在星际战场看着战友牺牲的绝望……那些在梦里不敢细想的细节，此刻都顺着笔尖淌在纸上。
可就在他写下“我靠复制来的雷电异能，劈碎了机械族的侦查兵”这句话时，眼前的字迹突然开始扭曲，像被水浸过的墨痕。脑袋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钝痛，比当初被铁屑划伤时更甚，眼前的光线也渐渐暗下去，草稿纸上的超能力复制四个字，在视线里模糊成一团黑影。
郑士彪想伸手去抓那张纸，指尖却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紧接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头栽倒在桌上。圆珠笔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和他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听见的机械族主炮的轰鸣，诡异的重合。
那张写着超能力复制的草稿纸，被窗外的冷风卷着，贴在漏风的窗缝上，纸页上的字迹被风吹得微微颤抖，像在诉说一场还没写完的梦。而趴在桌上的郑士彪，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仿佛又回到了那场跨越无数平行宇宙的大梦里，继续着他靠复制异能求生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