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与杨家离得不远,可云新阳他们选礼物、去杨家,耽搁了些时辰,赶到汪家时,算是来得迟的了。
汪泽瀚正站在院门口迎客,见几人一同走来,笑容都比先前真诚了些,快步迎了上去:“几位师弟大老远赶回来,一路辛苦!快,里边请!”
云新阳他们被引到后院一个雅致小院的偏厅里落座,同席的都是杨家宝与汪泽瀚在县学的同窗。好在这次喜宴气氛融洽,没像上次秀才宴那般,与县学的人闹得不愉快。
汪主簿依旧是那副热情周到的模样,端着酒杯过来跟云新阳几人寒暄,拍着吴鹏展的肩膀惋惜道:“吴老弟这次进京太早,没赶上犬子的举人宴,没能喝上这杯喜酒,实在可惜!不过一想到明年就能喝上吴老弟的进士宴,我这心里就先乐开了花!”
回程的路上,徐越才拉着云新阳低声嘀咕:“要不是小余子和行李还丢在府学没收拾,剩下这几天我压根不想再跑一趟。”
“这有何难?行李先搬到咱们那处小院放着,小余子,等咱们放假了给你一并带回来。”徐越不情愿再去,云新阳也不勉强。
“那行,我就不去了。”徐越在镇北下了车。
吴鹏展说:“这下就剩咱俩,再加上赶车的老胡,三人凑在一起,就算真撞上土匪窝,该提心吊胆怕倒霉的,也该是那帮土匪了!”
云新阳虽然不至于这样认为,但至少他们仨人遇到土匪,不论是打还是跑,都不会有什么负担和顾忌。
与云新阳轻松惬意不同的是,云家今天很是兵荒马乱了一阵子。
刘氏吃完早饭没多久,肚子就开始有了隐隐约约的下坠感。有了生亮亮时的顺畅经验,云新晨和刘氏倒没半点紧张。他们不慌,可云老二夫妻却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徐氏一听说刘氏有了动静,一边急着吩咐梅子烧热水、备干净布巾,一边推着云新晨往外赶:“快!去把吴家楼的刘接生婆请来!”
云新晨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娘,有那必要吗?说不定我还没走到接生婆家,孩子就自己出来了!”
刘氏也躺在床上附和:“婆婆,亮亮他爹说得对,不用特地跑那一趟。”
徐氏当即沉下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什么叫没必要?‘有备无患’四个字懂不懂?”她可是亲身经历过老四出生时的凶险,哪敢像儿子媳妇这般掉以轻心。
云老二在一旁连连点头:“要不,再派人去把岳父大人也请来?”徐氏立刻应了声“好”。
云新晨不敢再反驳,只得揣着忐忑往外去,一路小跑去找接生婆。云老二则喊来黄三婆娘帮忙打下手,自己则亲自骑马,急匆匆往下台村去接老丈人。
按常规,这是二胎应该比一胎生的更快,可这次生产与上次截然不同,刘氏的宫口开得远不如生亮亮时那般快,羊水也迟迟未破。刘接生婆赶来后,伸手在刘氏肚子上一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凝重地说:“不好!这孩子胎位不正,是头朝上的横位,想顺产生下来难如登天。你们得赶紧做决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扑通”一声,云新晨在屋外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跪倒,隔着门急得声音都发颤:“刘大娘!求求您,就没有法子大人孩子一起保吗?”
接生婆叹了口气:“我当然想两全其美!可这种情况太凶险,我实在没把握。你们还是早做决定,别耽误了时辰!”
徐氏强忍着心口的绞痛,深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床边握着刘氏的手安慰道:“咱们家自从搬到这荒地,一向顺风顺水,你要信娘,这次也一定能闯过去。你不能先泄了气,要是你放弃了,孩子怎么办?”
刘氏含着泪点了点头,咬着牙下定决心:“婆婆,我要保孩子!”
“傻孩子!”徐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说,“要保护好孩子,首先得保护好你自己,孩子才能平平安安降生。再者说,要是孩子生下来了,你却有个三长两短,这俩娃这么小,晨儿还年轻,将来再娶,你就不担心孩子们受后娘的委屈?”
说着,徐氏将手轻轻放在刘氏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温柔地摩挲着,像是在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我的乖孙子,听话啊,一会儿配合产婆挪一挪胎位。全家人都盼着你平平安安出来呢,一定要乖啊!”
刘接生婆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插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听说过肚子里的孩子能听懂大人话的!再说了,拖得时间越久,大人孩子都越危险,到时候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徐氏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盯着接生婆,厉声呵斥:“你到底会不会接生?这才刚发作,产妇还有力气,羊水也没破,孩子还好好的,甚至都没完全入盆,怎么就说保不住了?”骂完,她又冲屋外喊:“他爹!让老黑他们分头去打听,把附近村子能找到的接生婆都请来!跟她们说,谁能保得母子平安,就给十两银子!就算办不成,只要肯来看看,也给二十文辛苦钱!”
刘接生婆一听“十两银子”,眼睛顿时亮了,连忙上前一步问:“那我呢?要是我能保她们母子平安,也给我十两银子吗?”
“那是自然!只要你能做到,银子一分不少!”徐氏斩钉截铁地说。
“好!那我拼了老命也得试试!”接生婆精神一振,“夫人您盯着,一旦感觉孩子动了,立马告诉我,我再帮着推一把,看能不能把胎位正过来!”
接下来,徐氏就守在床边,一边不停跟刘氏说话打气,一边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轻声念叨。忽然,她眼睛一亮,激动地喊道:“动了!孩子动了!”
刘接生婆立刻上前,掀开被子伸手按住刘氏的肚皮,顺着感觉轻轻推揉,帮孩子调整胎位。恰在这时,徐老爷子拄着拐杖,由云老二搀扶着进了屋——他昨日闪了腰,一路坐马车颠簸过来,脸色苍白。听完徐氏讲了前因后果,他在椅子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