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兴庆府
南宋建炎朝廷的使团,在数百禁军护卫下,浩浩荡荡抵达
为首的正是礼部侍郎戚琼,他年约四十上下,面皮白净,三绺长须,一副儒雅文臣模样,
但眼神深处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与审度,
副使王渊则是一员武将,身材魁梧,神色间带着些许傲慢
兴庆府虽经战火,但镇朔军入城后整顿有力,市面已恢复秩序,甚至因商贸渐开,而显得比战时更为繁荣,
只是街市上往来巡逻,军容肃杀的镇朔军将士,以及那些明显带有西夏特征的官吏与镇朔军文吏一同办公的景象,让戚琼一行人感到既新奇又隐隐不安……
安西都督府以极高的规格接待了使团,礼仪周到,无可挑剔,但在细节处,却处处彰显着独立与强势,
迎接的仪仗,用的是镇朔军自己的鹰旗,而非宋廷的龙旗,负责护卫交接的镇朔军将士,其精悍之气远超使团自带的禁军……
类似于这样的细节,处处可见
这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细节,皆是李御故意而为之
态度上谦卑,但细节处,却样样彰显着不卑不亢!
……
正式的会见,被安排在昔日西夏皇宫的主殿,此处已被改为安西都督府的议事大堂,
贺烽端坐主位,并未着宋臣官袍,而是身着王服,
李锐武,苏锐,李御等核心文武分列两旁,甲胄鲜明,文官肃立,气势森然!
戚琼手持节杖,上前一步,依照礼制,宣读赵构的诏书,诏书中首先对贺烽“荡平西夏,扬威异域”的功绩大加褒奖,冠以“国之柱石”“边陲长城”一系列华而不实的美誉,
……
期间话锋一转,强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要求贺烽将西夏故地交予朝廷派员管理,镇朔军则需“听候朝廷调遣,共御外侮”……
并暗示将给予贺烽更高的爵位和留在中枢的厚赏……
李御在一旁听着朝廷的御令,心中忍不住的偷笑……
这朝廷说白了,就是试图用一些屁用没有的虚名,换取贺烽实际的军权和地盘!
贺烽静静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待戚琼读完,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平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戚侍郎远来辛苦,陛下厚意,本王心领,然,西夏新定,人心未附,四境不宁,金人虎视于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戚琼和王渊:
“故,安西都督府之设,乃为稳定西北,屏藩大宋之必需,此地军政事宜,暂由本王统揽,乃权宜之计,待局势大定,金虏北遁,再议交还之事不迟!”
……
戚琼听到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贺烽话中虽未明说,但意思很明确,你们宋朝廷啥时候能驱逐金人,复归汴梁了,到时候再来跟老子摆谱也不晚!
还没等他有反应,贺烽继续道:
“至于共御金虏,本王自当与朝廷互为犄角,然如何用兵,需根据此地情势,临机决断,恐难全然听从千里之外的调度!”
……
贺烽这番话,硬话软说!
既拒绝了交出兵权和地盘的实质要求,又在名义上保留了“屏藩大宋”的说法,
将“不听调遣”归咎于“临机决断”的必要……
不论是情理上,还是颜面上,都无可挑剔!
王渊闻言,脸色一沉,忍不住出列道:
“贺王爷!陛下念你有功,方予封赏,委以重任,你岂可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岂不闻……”
“王将军!”
贺烽打断了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刀!
“本王在京兆府独抗西夏十万大军时,朝廷援军在何处?本王麾下儿郎浴血奋战,踏破兴庆府时,朝廷的粮饷又在何方?!”
……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沙场宿将的煞气,压得王渊气势一滞……
“割据?若非本王在此‘割据’,西夏铁骑早已南下,与金人合流,江南半壁能否安存,犹未可知!”
“拥兵自重?本王之兵,自重的是华夏衣冠,是百姓安宁!而非为一己之私利!”
戚琼见气氛紧张,连忙打圆场:
“王爷息怒,王将军亦是心系国事,王爷之功,陛下与朝廷岂能忘怀?只是如今国难当头,正需上下齐心……”
“齐心?”
贺烽冷哼一声:
“如何齐心?是让本王放弃浴血打下的基业,将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付诸东流,去南边儿做个富家翁?还是让本王麾下虎贲,听凭那些不知兵事,只知党争的文官遥控,徒耗于疆场?”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环视众人:
“回去禀告陛下,贺烽之心,可昭日月,守土安民,驱除鞑虏,乃我之志!”
“朝廷若真心抗金,贺烽愿为前驱!但若有人借抗金之名,行削藩掣肘,恕贺烽难以从命!”
……
贺烽话语中的决绝与强大自信,让戚琼心中凛然……
他知道,眼前的贺烽,绝非以往那些可以轻易用大义名分压服的边将,
这是一个拥有强大实力和独立意志的枭雄!
首次会面,在不欢而散的气氛中结束,
戚琼回到驿馆,面色阴沉,他意识到,招抚贺烽的难度远超预期,必须调整策略,或施以更深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