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的刹那,苏曼曼的指尖血还悬在旗袍表面,像一颗不肯落下的露珠。她没动,也没退,只是指腹微微一压,血珠滚开,在暗色缎面上拖出一道细长痕迹。
那痕迹刚成形,旗袍内衬的幽蓝光纹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一圈波纹,像是被惊醒的兽瞳。
“它要吞你那口血。”花自谦声音贴着她耳根响起,“收手,我来。”
他袖口一抖,一匹月白素缎凌空铺展,如墙立在两人背后。黑丝撞上缎面,发出细微的“滋”声,像是雪落在热铁上,瞬间焦卷后撤。
苏曼曼咬牙,指尖再度逼出血线,顺着先前未完成的逆纹描下去。血入布即燃,泛出暗金光泽,与原符阵的蓝光对冲,织物表面浮起一层肉眼难辨的震颤。
“经纬倒转,命丝归藏。”她低声念出那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咒语,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花自谦抬手,点妆笔在她眉心一点。温热感掠过,她神志一清,原本浮动的气息稳了下来。
“继续。”他说,“别管它看不看得见,咱们只管画我们的图。”
她点头,指尖血续流,血线越描越实。忽然,旗袍整件一震,内衬符阵蓝光暴涨,竟在空中投出一段残影——
一名女子背对而立,手持银针,正将最后一针落下。她的动作极慢,每一寸移动都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之力。针尖触及布料的瞬间,天地仿佛静了一息。
“这是……封印时的因果回放?”苏曼曼皱眉。
“不止。”花自谦盯着那影像,“这是警告。谁改封印,谁就得承受缔造者的代价。”
话音未落,四周样衣无风自动,裙摆翻飞,每一件都渗出黑丝,如蛛网般朝他们头顶罩下。
“躲不了。”花自谦冷笑,“只能更快。”
他反手咬破耳垂,血珠滴在点妆笔尖。笔身微颤,笔毫竟泛起一层薄红。
“《VoGUE》(《时尚圣经》)古籍版第十三页批注:‘真·高定,不在剪裁,而在欺天。’”他一边念叨,一边提笔在旗袍领口空白处疾书三字符。
每一笔落下,空气都像被割裂一次。三字成形,隐隐构成一个歪斜却有力的“瞒”字。
“瞒天纹。”他喘了口气,“能骗过法则三息。够不够,看你了。”
苏曼曼没答话,织霞手按上旗袍心口位置。掌心血光涌出,与她指尖血纹共鸣,暗金轨迹瞬间深入织物底层。
两重纹路交叠,脉络节奏几乎一致,唯有细微流向相反——就像同一首歌,有人倒着唱。
“成了?”她问。
“伪封印嵌入,但还没稳。”花自谦盯着旗袍下摆,“它还在试探。”
话音刚落,整件衣服猛然一抽,下摆裂开一道细缝,浓稠如墨的丝流喷涌而出,化作数条巨蟒扑来。
花自谦抬手,护妻神针反刺心口三寸。
血不是喷的,是炸的。
一股灼热气劲自胸膛迸发,灌入点妆笔。笔尖燃起赤焰,他横笔一划,写下“镇”字真言。
火光炸开,黑丝巨蟒嘶吼着后退,却被“镇”字压住头颅,动弹不得。
可就在这时,苏曼曼左腿一烫。
她低头,黑丝腿环正微微发亮,像是被什么唤醒了。皮肤下隐约有丝线游走,顺着血脉向上攀。
“不好。”她咬牙,“它在勾我的法力。”
“忍住。”花自谦一把抓住她手腕,“别让它牵走你。”
“我不怕它牵。”她冷笑,“我怕我自己……接了这根线。”
她仰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旗袍中央。
血光炸开,整件衣服嗡鸣一声,像是被钉死在时空里。伪封印彻底嵌入,内外纹路完全同步,连那幽蓝心跳般的闪烁也恢复平稳。
黑丝攻势戛然而止,仅余几缕残丝在地面抽搐。
花自谦拔出护妻神针,心口血顺着针尾流下,滴在素缎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成了?”他喘着问。
“封印破而不崩。”苏曼曼靠在他肩上,脸色苍白,“我们给它造了个假壳子,里面早就换了芯。”
“它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她闭眼,“等它察觉,得等到能量失衡到临界点。”
“那就是我们的时间。”
两人背靠背站着,旗袍静静悬挂,表面纹路看似平静,实则内里已悄然逆转。
苏曼曼抬起手,指尖还在渗血。她看着那血珠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忽然说:“你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出血?”
“因为你命硬。”花自谦扯了扯嘴角,“出血都不死,说明老天也嫌麻烦,懒得收你。”
“那你呢?每次扎自己,就不怕哪天扎穿了?”
“我爷爷说过,首富家的男人,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现金流。”他拍了拍心口,“扎一下,当理财。”
她轻笑一声,笑声未落,忽然睁眼。
旗袍下摆,那道裂口正在缓缓愈合。
不是自然修复。
是主动缝合。
一针,一针,看不见的线,却有规律地穿梭在布料之间,像是有人在黑暗中,默默补全一件本不该存在的衣服。
“不对……”苏曼曼声音低下去,“它不是在修复。”
“它是在……模仿。”
花自谦眯眼:“模仿什么?”
“模仿我们刚才的逆纹。”她指着那缝合轨迹,“你看,第三针偏了半分,和我描的那道一样。第七针顿了一下,和我换气的节奏一致。”
“所以……”花自谦缓缓抬头,“它学会了吗?”
“不止学会。”她呼吸变紧,“它在练习。”
两人沉默。
旗袍静静地挂着,缝合已完成大半,最后一针停在心口位置,线头悬着,未打结。
苏曼曼忽然伸手,想去碰那线头。
“别!”花自谦拦她。
“如果我不碰呢?”她看着那悬着的线,“它会不会自己落下?”
“会。”花自谦盯着那线头,“但它落下的那一刻,就是它正式上线的时候。”
“上线?”
“对。”他冷笑,“试版本结束了,正式版发布。”
她收回手,却没退,反而往前半步。
“那我们就得赶在它发布前,把服务器炸了。”
“怎么炸?”
“让它觉得自己成功了。”她眼神冷下来,“然后,在它庆祝的时候——”
“我们删库跑路。”花自谦接上。
她笑了,笑得有点累。
“你直播要是这么说话,粉丝非以为你在讲黑客帝国不可。”
“那是他们不懂时尚圈的本质。”他理了理袖口,“一场秀,就是一次系统更新。我们这次,是要在后台直接格式化。”
她点头,抬手抹去唇边血迹。
旗袍最后一针,终于落下。
线头收进布里,没有结。
整件衣服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
可就在那一瞬,苏曼曼左腿的黑丝腿环,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发热,不是发亮。
是共鸣。
像是远处有谁,轻轻拨动了一根弦。
花自谦察觉到异样,立刻伸手按住她腿环位置。
触手冰凉,可那凉意,正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