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丝绷到极限,发出一声轻响。
那根连着两人的神丝没有断,反而在即将崩裂的瞬间泛起一层淡粉光晕,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托了一下。花自谦整个人借着这股回弹之力,猛地向前一冲,终于撞进了龙卷风的核心。
里面没有风。
也没有光。
只有一片死寂的真空,像被人挖空了世界的中心。他的身体刚一进入,四肢百骸就像被无数细针同时扎穿,星力如活物般钻进毛孔,顺着经脉往心脏猛扑。心口那三根金针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胸骨。
他咬牙,把弑神织女剑残锋横在胸前,用最后的力气抡出一道弧线。
剑刃划过虚空,竟没发出任何声响。可就在那一瞬,整个风暴忽然停顿了一拍——像是时间卡住,又像是宇宙打了个嗝。
外面的苏曼曼浑身一抖,掌心的织丝猛地发烫,血从指尖渗出来,顺着丝线一路蔓延到另一头。她能感觉到花自谦的心跳,乱得像暴雨敲鼓,随时会炸。
“别死啊……”她低喃,声音几乎被风暴吞没,“你要是挂了,我设计的婚纱谁来买单?”
话没说完,那根织丝“砰”地炸开一团粉雾,竟是并蒂莲护体光彻底激活。光芒一闪即逝,却让风暴外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就是现在!
花自谦双眼赤红,将体内最后一丝真气灌入剑身。剑尖前指,直刺风暴最静的那一点——那里看似无物,却像一颗藏在漩涡里的钉子,稳稳撑住了整个结构。
他冲过去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明朝那场大火里,他抱着绣娘冲出染坊,身后是烧成灰的云锦;民国戏台下,白绫绕颈,他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现在,苏曼曼站在暴雨夜的裁缝铺门口,腿上缠着黑丝,骂他是个“穿西装的神经病”。
这些记忆不是回忆,是命。
“老子三世都没死成!”他嘶吼一声,剑锋狠狠捅进那团虚无。
轰——
整座洞穴剧烈晃动,星力龙卷像是被人从内部撕开,层层剥落。狂暴的能量炸成无数光蛇,在空中乱窜,击中岩壁后留下焦黑坑洞。花自谦被气浪掀飞,整个人砸向地面,落地时滚了两圈,剑脱手飞出,插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想爬起来,手臂却软得不听使唤。
“喂……还活着吗?”苏曼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勉强抬头,看见她正拖着一条腿往这边挪。左手指节破裂,血流不止,显然是强行催动织霞手的结果。她脸上沾了灰,嘴角也有血迹,但眼神亮得吓人。
“你说呢?”他咧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我要是死了,谁陪你去民政局扯证?”
“你现在就想去?”她喘着气,爬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他衣领,“先给我把命保住!”
她抬手,用剩下的织丝在他胸口绕了几圈,试图稳住内息。可那三根金针还在震,每一次跳动都让他抽搐一下。
“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自己的记忆反噬。”她盯着他心口,语气突然低下来,“前世的东西……压不住了。”
“压得住。”他伸手抹了把脸,“只要你不把我丢在这儿。”
她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人踉跄几步,终于站稳。
风暴已经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悬浮在空中的幽蓝光核,静静漂浮在原本龙卷中心的位置。它不大,也就巴掌宽,表面布满裂纹,像是碎掉的镜子重新拼合而成。光核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地面就跟着震一下。
“这就是源头?”花自谦眯眼看着,“怎么像个坏掉的节能灯?”
“不是节能灯。”苏曼曼盯着那东西,声音有点发紧,“这是星盘碎片。初代织女用来记录命运轨迹的器物之一。”
“所以刚才那风暴,是在保护它?”
“更像是……封印。”她抬起右手,指尖血还在滴,“但它封的不是碎片,是碎片里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
他们都知道,有些真相一旦揭开,就没法回头了。
花自谦扶着她的肩膀,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口的针越扎越深。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竟然摸到了一丝温热的液体——金针开始渗血了。
“你还行不行?”苏曼曼察觉到他的异样。
“行个鬼。”他苦笑,“但我得看看,这玩意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走到光核前三步,他停下。那东西忽然微微一颤,表面裂纹中透出一丝暗红,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睁开了眼睛。
苏曼曼立刻抬手,准备画《璇玑图》防御。
可就在这时,光核轻轻一震,投出一段模糊影像——
一个女人背影,穿着未完成的嫁衣,站在悬崖边。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吹动她腿上的黑丝。她手里拿着针,针尖滴血。
画面一闪即灭。
“那是……”苏曼曼瞳孔收缩,“我的手稿?可我没画过这个场景。”
“你画过。”花自谦盯着她,“在你工作室最里面的抽屉里,有幅没签名字的草图。我一直以为是废稿。”
她猛地想起什么,脸色变了:“那幅图……是我月蚀那天梦游画的。”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两人再次看向光核,它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是普通的星力源泉。”花自谦低声说,“它是钥匙。”
“开什么的钥匙?”
“开你命格的。”他转头看她,“也是开我心口这三根针的。”
苏曼曼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所以咱们这辈子,非得绑在一起才能活?”
“不然你以为为啥每次我看到你穿黑丝,都想冲上去抢你设计图?”他咳嗽两声,嘴角又溢出血,“审美冲动,其实是本能。”
“少来。”她白他一眼,“你那是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也是天意。”他晃了晃身子,差点摔倒,“三世因果,逃不掉的。”
她扶住他,没反驳。
远处,光核再次轻微震动,一道极细的星丝从裂缝中探出,像触角一样朝他们延伸了一寸,又缩了回去。
花自谦盯着那道缩回的光丝,忽然问:“你觉得……它是不是在等我们碰它?”
苏曼曼刚要开口,地面突然一沉。
两人脚下一滑,花自谦本能地把她往怀里拉。她顺势靠住他,左手撑地,右腿上的黑丝纹路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别动。”她低声道,“它在读我们的体温。”
“现在连体温都要偷?”他咬牙,“这破石头还挺会占便宜。”
“你闭嘴。”她掐了下他胳膊,“它不是石头——它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