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机的梭子又动了一下。
那根从虚影太阳穴抽出的银线,在空中轻轻一颤,像是风吹过琴弦。苏曼曼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抽搐了一下,仿佛那根线也连着她的神经。
花自谦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动作比脑子快。他盯着那道背影,喉咙发紧:“别看它,那是你,也不是你。”
话音未落,空气猛地一沉。
头顶的星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瞬间汇聚成一道螺旋柱,从洞顶直贯而下。狂风卷起地上的丝膜碎屑,像刀片一样刮过皮肤。两人被气浪掀得后退数步,背死死抵在岩壁上,脚下的石板嗡嗡震颤。
“这玩意儿要吃人。”花自谦眯眼看着那根旋转的星力龙卷,中心扭曲得几乎看不清形状,“但它转得太规整了——不像自然形成的。”
苏曼曼靠在他肩侧,呼吸有点乱:“它在等我们靠近。”
“不是等。”他抬手抹掉嘴角渗出的一丝血,“是逼。”
风暴外围开始甩出细密的光刃,划过地面时留下焦黑痕迹。他迅速从乾坤袖里抽出半匹蜀锦,往两人身上一裹。布料刚展开,边缘就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被火燎过。
“撑不了多久。”他说,“这蜀锦连三秒都扛不住。”
苏曼曼没答话,而是蹲下身,指尖触了触地上残留的星屑。一股冷意顺着手指窜上来,耳边忽然响起断续的声音——
“……逆流者死,顺行者亡……唯静心者入中枢……”
她猛地缩回手,喘了口气:“是初代留的警告。这风暴会读招,也会读心。”
“那就别让它读懂。”花自谦冷笑,“我打左,你打右,节奏错开。”
“你当它是KtV抢麦?”
“不然呢?等它把咱俩绞成丝袜蛋?”
她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分开几步,同时出手。
苏曼曼指尖一勾,织女神丝如活蛇般射出,在空中划出复杂回纹。花自谦则用金蛇缠丝手布下三重丝阵,故意引动气流变化。两股力量交错而行,本该扰乱风暴节奏,可那龙卷风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在侧面撕开一道口子,反向喷出两道星力刃,轨迹竟和他们的出招一模一样。
“靠!”花自谦侧身翻滚,肩头还是被擦出一道血痕,“这不是模仿,是预判!”
“它在学我们的习惯。”苏曼曼咬牙,“你太喜欢走中路突进,我总在第三拍变向——它记住了。”
“所以得反着来。”他喘了口气,忽然笑了,“你说我要是突然跳个女团舞,它会不会卡机?”
“你跳我就把你推进去。”
“威胁无效,我早八百年前就想跳了。”
风暴越转越快,吸力不断增强。四周的符文墙开始剥落,碎石混着星屑被卷入空中。苏曼曼腿环上的黑丝纹路又淡了几分,原本压制堕仙之力的封印圈正一点点失去光泽。
她低头看了眼,没说话,只是悄悄咬破指尖。
血珠滴落前,花自谦已经察觉不对。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她手腕:“别硬撑,心血染一次折寿三个月。”
“现在讲养生?”她甩开他,“你冲进去的时候,谁给你护法?”
“我可以——”
“你心口那三根金针都快冒烟了,还逞强?”她瞪着他,“刚才在石门前你就该休息,非得装大尾巴狼。”
他摸了摸胸口,确实烫得吓人。那三根封印弑神记忆的金针,正随着星力波动一阵阵发麻,像是随时要崩断。
“没事。”他咧嘴一笑,“我命硬,祖上八辈都是暴发户。”
“那你家祖坟冒的是黑烟吧。”
两人吵归吵,手底下没停。苏曼曼趁风暴再次袭来时,猛地将血点甩向空中,以心血染之法画出半幅《璇玑图》。血线在空中凝而不散,短暂干扰了星力流转节奏。
就这一瞬,花自谦看出破绽。
“中间是空的!”他低吼,“整个风暴像个陀螺,轴心反而是最弱的地方!”
“最弱也最危险。”苏曼曼喘着气,“进去就是送死。”
“不进去才是等死。”他盯着那扭曲的中心,“它靠吞噬能量运转,咱们在外围耗着,迟早被吸干。不如赌一把,冲进去找断点。”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断点?”
“直觉。”
“你那叫职业病,看见漏洞就想钻。”
“差不多的事。”
她盯着那旋转的核心,眼神变了。不再是恐惧或犹豫,而是一种近乎宿命的冷静。
“你要冲,我得拉住你。”她说,“不然你进去就散架。”
“所以得绑条安全绳。”
“我不是说那个。”她抬手,织女神丝从掌心涌出,缠上他的手臂,一圈又一圈,直到丝线与他血脉产生微弱共鸣,“这是‘并蒂莲’的引子,我能感觉到你的状态。要是你断气,我也活不了。”
“这么深情?”他挑眉,“要不要先领证再出发?”
“你再贫一句,我就让丝线勒断你动脉。”
“威胁升级了啊。”
风暴再次加速,地面裂开几道缝隙,星力如泉涌出。两人脚下的立足点正在缩小。
花自谦脱下外袍,裹住她右腿,又从乾坤袖里抽出一匹明代贡缎,紧紧缠在封印圈外。布料贴上去的瞬间,黑丝纹路稳定了些许。
“还能撑多久?”他问。
“够你冲进去一次。”她抬头看他,“你要快,不然我们都得埋在这儿。”
他点点头,松了松手腕,弑神织女剑残锋握在手中。剑身早已被星力腐蚀出斑驳痕迹,但锋刃依旧。
“准备好了?”他问。
苏曼曼深吸一口气,织丝牢牢缠住他手臂,另一端绕在自己手腕上。她站在他侧后方,目光锁定风暴核心。
“走。”
花自谦猛然发力,借着一波星力冲击的反推力,朝着龙卷中心猛冲而去。织丝绷得笔直,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风暴察觉到入侵,外围骤然膨胀,无数光刃如暴雨倾泻。他挥剑格挡,每一步都在燃烧内息。距离中心还有三步时,吸力陡增,整个人几乎离地而起。
苏曼曼咬牙稳住身形,织丝在掌心磨出血痕。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随时会炸开。
两步。
花自谦的袖口彻底烧毁,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旧伤疤。那些都是前世留下的,每一处都对应一场生死战。
一步。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心口金针剧烈震动,脑海深处有东西在咆哮,像是要破胸而出。
就在他即将踏入风暴核心的刹那,苏曼曼突然开口:
“花自谦!”
他回头。
她站在风暴边缘,满脸是血,却笑了一下:“要是你死了,我做鬼也缠着你。”
他张嘴想回句狠的,可下一秒,整个人已被卷入那片扭曲的光柱之中。
织丝绷到极限,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