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腿一凉,苏曼曼低头,最后一缕黑丝正化作灰烬飘散。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地面猛地一震。
花自谦靠在她肩上,喘着气说:“你是不是忘了换袜子这事儿得提前通知我?我连收纳盒都没准备好。”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从祭坛裂缝里窜出,贴着苏曼曼的小腿掠过。她本能后仰,脚跟磕在石阶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风。”她皱眉,“是星力在重组。”
花自谦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发现指尖触到的空气泛着刺痛,像被细针扫过皮肤。他抬手一看,袖口边缘已经发黑卷曲,像是被火燎过的纸边。
“坏了。”他低声骂了句,“这玩意儿吃丝绸。”
下一秒,三根晶状尖刺破地而出,呈品字形直扑两人胸口。苏曼曼抬手,仅剩的一缕神丝从指尖甩出,在身前织成半弧护网。撞击声清脆如玻璃相撞,丝线瞬间焦黄断裂,碎片飞溅到脸上,烫出几道红痕。
花自谦一把将她拽向自己,顺势滚到祭坛边缘。后背撞上冰冷石面时,他听见体内某处发出细微的“咔”声,像是金针又松了一分。
“你还能不能打?”苏曼曼趴在地上问。
“能啊。”他咧嘴,“但我现在拔剑的动作可能比民政局排队还慢。”
她没回话,只是盯着空中——更多的星力正从四面八方凝聚,像雨前蚁群般有序排列。每一根尖刺成型都只需眨眼工夫,表面流转着不属于人间的光泽,仿佛把夜空撕碎了揉进晶体。
“它们认得我们。”她说,“刚才那一下,是冲着我的腿环来的。”
花自谦抹了把脸,掌心沾了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残留的星屑。“所以你是说,连渣都不放过咱俩?”
“不是渣。”她咬牙,“是记忆残留。我们刚亲手拆了它的壳,它当然要反咬一口。”
话音刚落,六道尖刺同时袭来,角度刁钻,封锁退路。花自谦猛地抖袖,百匹蜀锦横空展开,层层叠叠挡在前方。锦缎迎风鼓起,如同华盖,可不过两息就被侵蚀得千疮百孔。最后几层落地时已成灰絮,随气流旋舞。
他趁机抽出弑神织女剑,剑锋划地,口中低喝:“金蛇缠丝!”
地面裂开细纹,金色丝线自剑尖涌出,交织成阵。星力尖刺撞上阵法,发出高频嗡鸣,轨迹偏移数寸,擦着苏曼曼耳侧钉入石壁。碎石崩飞,其中一块划过她脸颊,留下浅浅血线。
“你这阵……稳不稳?”她扶着祭坛站起,膝盖发软。
“稳个鬼。”他喘着气,“我现在连经脉都在冒烟,刚才那一剑耗的是本命气,再放两次就得躺平。”
她点点头,忽然弯腰,伸手按在自己左腿的牡丹纹上。烙印滚烫,几乎灼伤手指,但她没缩手,反而用力下压。
“你想干嘛?”他察觉不对。
“试试能不能引出来。”她说,“既然它冲我来,那就让它多看两眼。”
话音未落,一股暗流自纹路中涌出,顺着血脉逆冲而上。她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血丝。与此同时,空中星力剧烈震荡,所有尖刺停止攻击,齐齐转向她所在位置。
“疯了吧你!”花自谦想拉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苏曼曼抬起手,指尖再次渗血,这一次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随着她的呼吸节奏轻轻颤动。血珠周围,残余神丝如游鱼般环绕,虽微弱却未断绝。
“你还记得不?”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你说你会一直捡我换下的袜子。”
“记得。”他靠着剑柄,艰难点头,“我还打算集齐三百六十五双,凑个轮回展。”
“那这次……”她抬眼看他,笑了下,“别捡太快。”
说完,她猛然挥手,指尖血珠爆开,化作雾状洒向前方。神丝随之激射,与血雾交融,在空中织出一幅残缺图样——正是《璇玑图》的起首回文。
星力尖刺骤然加速,如暴雨倾泻。
花自谦怒吼一声,持剑跃起,剑光横斩,将最先逼近的三根劈碎。可后续攻势连绵不断,他被迫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拖出带血的脚印。
最后一击到来时,他已无力格挡。眼看着一根晶刺穿透蜀锦残片,直取咽喉——
轰!
整座祭坛突然震动,一道淡金色光幕自底部升起,堪堪挡住致命一击。晶刺撞上光壁,炸成无数星屑,如雪纷扬。
花自谦单膝跪地,抬头看向祭坛中心。那里什么也没变,可他清楚感觉到,某种沉睡的东西醒了。
“护罩?”他喃喃。
苏曼曼靠在石沿,喘得厉害,但眼神清明:“不是新的,是原来的封印在重启。”
“谁启动的?”
她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有一块极小的疤痕,形状隐约像一枚纽扣。那是三年前她在工作室熬夜改稿时,不小心被缝纫机针头扎穿留下的。
此刻,那道旧伤正在渗血。
血珠落下,砸在祭坛纹路上,竟未扩散,而是沿着古老刻痕自行流动,仿佛找到了归途。
花自谦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你自己……当年就设好了后门?”
“嗯。”她点头,“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我在完成第一件婚服时,偷偷用血绣了个触发阵。”
“你不怕我到时候不敢碰?”
“怕。”她笑,“所以我特意选了最丑的款式,让你以为是废稿,随手就收进了乾坤袖。”
他愣住,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血味:“你真是……阴险。”
“彼此彼此。”她望着空中重新凝聚的星力,“你心口那三根针,也不是随便插的吧?”
他没否认,只是握紧了剑柄:“等会要是再冲一波,我可能挡不住第二次。”
“那就别挡。”她说,“让它进来。”
“你说什么?”
“让它进来。”她重复,目光坚定,“我们拆了它的壳,现在该让它看看,住在壳里的到底是谁。”
花自谦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松开剑柄,任其插在地上。他抬起手,慢慢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三根金针。其中一根歪斜欲坠,隐隐有黑气从中逸出。
“你要真想玩大的。”他深吸一口气,“那咱们就得赌一次。”
“赌什么?”
“赌这些星力,还认不认得出——真正的织女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