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在碎裂的星力中重新凝聚,像一层薄纱缓缓垂落,将两人罩在祭坛中央。花自谦靠着石沿喘气,掌心还残留着弑神织女剑的余温,指节发麻,整条手臂几乎抬不起来。
苏曼曼坐在他旁边,左腿微微发颤,那道牡丹封印纹仍在灼烧,但比刚才缓了些。她低头看了眼膝盖,原本缠绕的黑丝早已化作灰烬,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勒痕,像是被岁月磨旧的印记。
“这光……不是我们自己弄出来的。”她低声说。
花自谦眯着眼打量护罩边缘,一道道细小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同有生命般自我修复。“你血一滴下去就亮了,跟闹钟似的准。”
“那是我三年前埋的伏笔。”她抬手摸了摸掌心那枚纽扣状的旧伤,“第一件婚服绣完那天,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扯了下嘴角:“你还真敢赌,万一我没把那堆废稿收进乾坤袖呢?”
“我知道你会。”她斜他一眼,“你连我喝剩的奶茶吸管都要留着,别说袜子了。”
他没反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到一点血渍,也不知是从哪来的。他盯着那抹红看了两秒,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抽出点妆笔,笔尖已经断了一截,但他还是蘸了点血,在祭坛基座的空白处画了个简陋的符。
符成瞬间,地面微微一震。
幽蓝色的纹路从裂缝中浮现,蜿蜒如蛇,一路向洞穴深处延伸。那些纹路并不规则,反而像是被人刻意颠倒书写的一段回文诗,流转着微弱却稳定的光。
“《璇玑图》反着走。”苏曼曼凑近了些,“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能量脉络。”
“是有人在下面引。”花自谦声音低沉,“或者……有什么东西醒了。”
他们沉默了一瞬。头顶的护罩还在波动,每一次星力撞击都让光芒轻微闪烁,像风中的烛火。可只要他们不离开祭坛范围,那层光幕就不会彻底崩塌。
“它认我的血。”苏曼曼伸手贴上光壁,掌心传来一阵温润的震动,像是某种回应。“这力量……和初代织女的封印术同源。”
“所以你是说,我们现在是靠老祖宗的遗产活着?”花自谦咧嘴一笑,又咳出一口血沫。
“准确地说,是靠‘我’当年偷偷改写的阵法。”她收回手,指尖泛着淡红,“我把触发机制藏在心血染的针脚里,只要血脉激活,就能调用残存法则之力。”
“挺会算计。”他点点头,“那你现在还能不能多撑一会儿?我这身经脉快成筛子了。”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咬破指尖,将一滴血落在腿环断裂处的黑丝残片上。那截布料瞬间泛起微光,她将其嵌入祭坛边缘一道极细的刻痕中。
嗡——
光幕骤然收缩,从原本笼罩整个空间的穹顶状,变成仅覆盖半径三步的半球形。虽然范围小了,但亮度反而更稳,不再随外界冲击剧烈波动。
“行了。”她说,“咱们能活动的空间少了,但它也不会轻易破。”
花自谦松了口气,顺势靠在石阶上,仰头望着那层淡金色的屏障。“你说……这些星力到底想干嘛?”
“不是攻击。”苏曼曼摇头,“是在试探。它们冲着我的腿环来,也冲着你心口的金针来。它们记得我们。”
“记得?”他冷笑,“可我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干过啥。”
“有些事不用记得,也能影响现在。”她抬起手,看着指尖尚未完全消散的神丝,“就像你现在走路还会避开水坑,哪怕你不记得小时候摔过。”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所以你是说我是个条件反射型选手?”
“差不多。”她也笑了下,眼神却没放松,“但我们得搞清楚源头在哪。这护罩撑不了太久,地底的能量越强,它的消耗越大。”
花自谦点头,挣扎着坐直身体,用点妆笔在地面划出几道标记。“我已经用望气符锁定了流向,星力沿着逆转的《璇玑图》纹路走,终点在那边。”他指向洞穴东北角的一道裂缝,“问题是我们一旦离开这个圈,护罩就会失效。”
“不一定。”她思索片刻,“我可以把触发阵临时转移到别的载体上,比如……一件贴身的织物。”
“你身上还有能用的?”他扫了眼她空荡荡的小腿。
“没有现成的。”她顿了顿,“但我可以现场做。”
说着,她撕下一片衣角,指尖渗出血珠,在布料上快速勾画。针脚细密,图案隐晦,却带着一种古老而熟悉的韵律。花自谦认出来了——那是《璇玑图》的起首句,只是被倒了过来。
“你要用自己的血再造一个触发点?”他皱眉。
“不然呢?”她抬头看他,“等它自己修好吗?”
他没再劝,只是默默把弑神织女剑插回袖中,顺手整理了下被腐蚀得七零八落的袖口。蜀锦焦黑卷边的部分在他指尖抚过时,竟泛起一丝微光,缓慢恢复原状。
“这结界还能净化丝绸?”他挑眉。
“说明它还认‘规矩’。”她轻声说,“真正的织女之血,正宗的蜀锦,守誓的人,守约的魂——这些东西它还记得。”
他听着,忽然笑了:“所以咱俩现在算是持证上岗了?”
“勉强算。”她把那块染血的布片贴在手腕内侧,然后缓缓站起身。
护罩随之微微晃动,但并未破裂,只是变得更加凝实,像一层贴身的薄膜。
花自谦扶着石壁站起来,脚步虚浮,但总算能走。“既然能撑住,那就别在这儿干坐着了。”
“你想去查那条纹路?”她问。
“不然呢?”他反问,“等它聚满了炸我们一脸?”
她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回来。别逞强。”
他看了她一眼,没笑也没反驳,只是伸出手:“拉我一把?刚才那一剑耗太大,我现在站都站不稳。”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他借势上前一步,两人肩并肩站在祭坛边缘,面对那片幽蓝流淌的地下纹路。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以前总觉得,所谓的宿命就是个借口,让人懒得改变。”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滴血的手心,“宿命可能是张地图,但怎么走,还得看人。”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一步步走向那道裂缝。每走一步,地面的蓝光就亮一分,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护罩随着移动轻微波动,却始终没有断裂。
就在他们即将跨过第一道纹路时,花自谦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他没答,而是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那条发光的刻痕。一股细微的震感顺着指尖传来,像是某种心跳。
“这纹路……”他喃喃,“不是死的。”
下一秒,整片地面猛地一颤,蓝光骤然暴涨,直冲洞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