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冷静不下来，“针对她的局”“幕后黑手”“不是普通凶杀”，这些词搅得太阳穴突突跳。
斯图加特像早习惯独自扛着秘密，为什么不告诉他？是觉得他弱，还是所谓的“保护”？这种保护让他像局外人，看着别人陷在危险里，却连伸手的资格都没有。
苏走到桌前，从抽屉摸出速溶咖啡——或许该去天台待一会儿。
天空是深灰色，没有月亮。
他刚到天台边缘，雪花就飘了下来。靠在栏杆上往下望，科研中心灯火依旧通亮。喝一口咖啡，苦味滑过喉咙，他觉得这像荒诞的故事，总逼自己想不存在的东西。
“你到底在瞒什么……”他小声嘀咕，掏出烟盒与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
他没怎么抽，只让烟在指尖燃烧，思绪飘得很远——直到指尖传来刺痛，才猛地回神。烟已燃到尽头，他赶紧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
下意识摸口袋想找薄荷糖，却触到硬邦邦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那把口琴——他忘了本想带去给玛丽吹，毕竟“音乐能安神”。
苏将口琴凑到嘴边，尽力回想母亲吹奏的样子，起初断断续续，后来渐渐找到节奏，旋律在天台上散开。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心里的紧绷才松了些。
就在这时，一股温暖气息从身后飘来。苏猛地转身，只剩空气里残留的金色尘埃。他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空气。
在原地，看着尘埃消散的方向，一个念头突然涌起——他的特别，和母亲有关？眼睛的异常、“特别”的体质，都和母亲有关吗？母亲是谁？为什么离开？父亲的死，真的是实验事故吗？
雪下得更大，苏无奈转身返回。“明天……一定要问清楚。”
此刻，斯图加特的宿舍里，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血之书在身前散发淡红色光芒，那只眼睛不知何时展开，转动着观察四周。
突然，她猛地睁眼，下意识抬手捂嘴，指缝间立刻渗出温热液体。低头一怔，随即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找到了……”
她抬手，指尖的律能轻轻划过掌心，血珠瞬间蒸发。
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苏太聪明，也太敏锐。
“如果他入局……你又会有什么反应呢？”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阴森笑意，“你自诩聪明，会料到我接下来的计划吗？又会在之后的什么日子动手呢？”
风更大了。
“看来，这个冬天……不安定呢……”
莫斯科的气温越来越低。
这些日子里，苏没有忘记自己的决定，他找过斯图加特好几次，想追问那天实验楼后她未尽的话。
可每次提起，斯图加特都像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要么拿起弹道参数表岔开话题，要么干脆沉默着翻资料。
更让苏在意的是，斯图加特看起来不知为何越来越憔悴。
她总是穿着深灰色的厚大衣，围着一条暗红的羊毛围巾，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像是来给某个工作人员送东西。
那妇女见到苏时，总会温和地笑一笑，有时还会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他。
苏接过糖时，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很熟悉——那是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的味道，像教堂里的熏香，可仔细闻，又觉得违和。
他问过南和鹿几，没人知道这位妇女是谁，只说偶尔见她在门口徘徊，像在等什么人。
平安夜那天，科研中心放了半天假，大家都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晚上去南的房间聚餐。
苏刚把洗好的外套晾在阳台，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斯图加特站在门口，递来一个牛皮纸袋子：“给你的。”
苏愣了一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件崭新的卡其色呢子大衣，料子厚实舒服；大衣下面，还放着一枚打火机——顶端嵌着极小的淡红色石头，他没多看，只觉得礼物来得突然。
“谢谢。”抬头想道谢，斯图加特却已转身，只留下一句“不用”。
苏握着打火机，指尖能触到金属的凉意。他把大衣叠好放进衣柜，戒指随手放进风衣内袋。
几日后莫斯科下大雪，斯图加特在行政楼三楼等文件，望着远处火箭实验室——里面是他们数月心血的R-1导弹改进型号，弹体贴红标，即将最终测试。
身后传来脚步声，尼尔斯教授温和开口：“莱恩纳同志，这么晚还在这？”
“看看进度。教授来行政楼有事？”斯图加特语气平淡。尼尔斯并肩望向实验室：“等哲学讲座审批材料。你最近看着很累，该多休息，接下来还有重要事。”他忽然提：“前阵子齿轮案就这么结了，可惜。”
“案子结了是好事。”斯图加特侧头看他，“前几天听同事说，城郊流浪汉被银器划伤后伤口烂得快，传是‘怪病’，你们搞学术的觉得靠谱吗？”
“得看细节。”尼尔斯推了推金丝眼镜，“或许是‘特殊体质银过敏’，银对少数人棘手，处理不好易留印。我帮朋友做过过敏研究，还算了解。”
“处理起来很麻烦吧？普通人不懂这些。”斯图加特指尖轻敲窗沿。
“对外行才麻烦。”尼尔斯说，“控制好‘脱敏试剂’浓度就能避免留印，我接触银制品从没问题。”怕她起疑，又补充“是朋友的实验数据，我只是帮忙分析”。
斯图加特指尖微顿，故作好奇：“还有这种办法？我以为只能靠消炎药。”目光不经意扫过尼尔斯的手，“若留了印子，比如手上的，会很明显吗？”
尼尔斯抬手想扶眼镜，不小心扯动左手手套，露出一小截手腕。
斯图加特目光骤然凝住——他手掌到手腕有淡褐色痕迹，边缘模糊、颜色不均，和她所知的“抗银药水”侵蚀痕迹极为相似。
“我之前见过有人手上有类似印子，还以为是烫伤，现在听你说，倒像过敏没处理好。”斯图加特面上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