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雨说下就下,林秋白和阿月躲在岩洞里,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阿月正用银簪挑开竹筒饭,腊肉的香味混着艾草味飘出来,她突然把勺子敲得叮当响:\"汉人,你盯着我脖子看了足足三刻钟,是想趁我虚弱时偷学圣女咒吗?\"
\"谁看你脖子了!\" 林秋白慌忙转头,耳尖却在发烫。他刚才分明看见,阿月耳后的蝴蝶胎记在雨水冲刷下泛着微光,和《阴阳箓》第七卷的封面纹路一模一样。
少女突然轻笑,银饰在洞壁反光:\"骗你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 自从在山神庙用了圣女血,咱们的血契是不是更厉害了?\"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两人蝴蝶印记相触的瞬间,林秋白脑海中闪过她小时候在吊脚楼偷喝米酒的画面。
\"哇你居然翻我记忆!\" 阿月猛地松手,耳尖红透,\"赶尸门的臭规矩,血契共感时要提前打暗号!\"
林秋白憋着笑:\"明明是你自己没设防。不过... 你五岁把老掌门的酒葫芦摔碎那次,躲在谷堆里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找死!\" 阿月抄起银鞭就追,竹筒饭差点扣在他头上,\"再提这事我就让小金咬你!\" 话虽凶,指尖却悄悄勾住他的袖口 —— 自从圣女血祭后,她总忍不住想离他近点,仿佛这样就能填补记忆里缺失的温暖。
暴雨持续了三天,等他们抵达尸蛊潭时,夕阳正把水面染成血色。潭水中央漂浮着上百具棺材,棺盖缝隙里渗出蓝绿色荧光,像极了阿月发间金蚕的眼睛。
\"小心,这些是 ' 忘川棺 ',专门困住生魂。\" 阿月突然攥紧他的手,声音发颤,\"我师父说过,尸蛊潭底沉睡着邪神残魂,每具棺材里都封着一个被吞噬的赶尸人...\"
林秋白感觉掌心一片湿润,才发现阿月在发抖。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蝴蝶印记亮起微光:\"别怕,当年你爹娘能封印邪神,我们也能。\"
话音未落,潭水突然沸腾,一具棺材冲天而起,棺盖 \"砰\" 地掀开,里面躺着个面色如生的赶尸人,胸口刻着和阿月相同的蝴蝶图腾 —— 正是她娘月娘的贴身弟子。
\"秋白,是... 是我娘的侍卫!\" 阿月的银鞭差点落地,\"他胸口的印记,是圣女亲卫才有的...\"
赶尸人突然睁眼,瞳孔里爬满荧光蛊虫,抬手就是三道淬毒弩箭。林秋白本能地将阿月护在身后,左臂顿时传来刺痛 —— 弩箭上的毒液,竟让他看见阿月浑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的幻象。
\"别信幻象!\" 阿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不知何时爬到了岩顶,银鞭甩出金丝缠住赶尸人手腕,\"这些是 ' 忘川蛊 ',会让人看见最害怕的场景!\"
林秋白咬破舌尖,天眼开启的瞬间,看见赶尸人心脏位置停着只半透明的蚕形蛊虫。他掏出父亲留下的铜钱,默念赶尸口诀:\"魂归魄,魄归身,阴阳血契破邪门!\"
铜钱化作金光击中蛊虫,赶尸人发出一声解脱的叹息,胸口的蝴蝶印记渐渐消散。阿月趁机跳下,从他衣襟里摸出半块玉佩:\"这是圣女亲卫的信物,我娘当年给每个侍卫都刻了半块...\"
话未说完,潭水突然掀起巨浪,上百具棺材同时打开,里面的赶尸人整齐划一地望向他们,胸口的蝴蝶印记连成一片,在水面拼出邪神的轮廓。
\"糟了,是 ' 万蛊噬心阵 '!\" 阿月的银鞭都在发抖,\"每具棺材里都有一只本命蛊,当年巫蛊教就是用这招困住了你爹...\"
林秋白感觉脑海中涌入无数画面:父亲在暴雨中狂奔,月娘抱着襁褓中的阿月跳下悬崖,还有老掌门在吊脚楼里偷偷抹泪的场景 —— 这些都是阿月通过血契传递给他的记忆。
\"秋白,用《阴阳箓》!\" 阿月突然扯开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腕上发光的蝴蝶印记,\"现在我们的血契能共享记忆,你看看我娘当年是怎么破阵的!\"
他闭上眼睛,任由阿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月娘站在尸蛊潭边,用银笛吹出古老的调子,金蚕蛊化作流光注入《阴阳箓》,与赶尸人的阳气共鸣,形成一道金色屏障。
\"我明白了!\" 林秋白掏出《阴阳箓》,发现书页上不知何时多了幅插图,正是月娘吹笛的场景,\"阿月,用你的银笛!老掌门说那是圣女的信物,能唤醒金蚕蛊的本命力量。\"
阿月愣住了 —— 她从未告诉过林秋白银笛的事。低头看向腰间,那支断笛不知何时变得完整,笛身上的蝴蝶纹路正与她的胎记呼应。
\"这是... 我娘的银笛!\" 她颤抖着举起笛子,突然想起山神庙暗格里的骸骨颈间,也挂着半支相同的断笛,\"秋白,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血契不仅能共感,还能...\"
\"还能让我们看见彼此最珍贵的记忆。\" 林秋白握住她的手,将《阴阳箓》贴在银笛上,\"现在,让我们替爹娘完成当年未竟的事。\"
阿月点头,笛声响起的瞬间,潭水沸腾的气泡突然静止。金蚕蛊从她发间飞出,化作万点金光注入《阴阳箓》,而林秋白掌心的铜钱吊坠,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蝴蝶形状 —— 正是父母辈的定情信物。
\"天清地灵,阴阳归一!\" 两人异口同声念出咒语,血契印记在手腕上爆发出强光。林秋白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丹田升起,顺着血脉流入阿月体内,而她的圣女之力,也正通过相握的手传入他经脉。
水面的邪神轮廓发出刺耳的尖啸,上百具棺材同时炸裂,无数蛊虫在金光中化为飞灰。当最后一具棺材沉底时,潭水中央露出一座石碑,上面刻着月娘和林正阳的名字,以及一行小字:\"血契既成,阴阳同命,邪神永寂。\"
阿月突然软软地靠在他肩上,银笛 \"当啷\" 落地:\"秋白,你感觉到了吗?刚才施法时,我好像看见娘和你爹站在云端,朝我们笑...\"
\"我也看见了。\" 林秋白摸着她汗湿的发梢,发现她耳后的胎记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他们应该是放心了,毕竟我们比他们当年更勇敢。\"
少女突然抬头,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谁、谁勇敢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个笨蛋死在苗疆而已...\" 话没说完,潭水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黑色漩涡在石碑下方出现,隐约可见邪神巨大的瞳孔。
\"糟了,邪神残魂还没死!\" 阿月掏出最后一只金蚕蛹,\"秋白,这次可能要动用禁忌之术...\"
\"不用。\" 林秋白握住她的手,将蝴蝶玉佩和铜钱吊坠贴在一起,\"老掌门说过,真正的血契不是牺牲,而是信任。你看 ——\"
水面突然浮现出父母辈的虚影,月娘的银笛与林正阳的桃木剑相碰,竟在空中拼出血契的完整图案。阿月恍然大悟:\"原来血契的终极力量,是让阴阳两脉彻底融合!\"
两人同时结印,《阴阳箓》悬浮在空中自动翻开,每一页都映照着他们共同的记忆:殡仪馆的血月之夜,赶尸客栈的火塘边,山神庙的流萤飞舞。当翻到最后一页时,空白的纸页上渐渐浮现出一行字:\"血契初成之日,便是阴阳归一之时。\"
邪神的瞳孔发出不甘的嘶吼,漩涡却在金色光芒中渐渐缩小。林秋白和阿月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突然发现对方的印记不知何时融入了自己的血脉 —— 他手腕上的蝴蝶多了金蚕纹路,而她的胎记周围,环绕着辰州符的光晕。
\"原来,这才是血契的真正含义。\" 阿月轻声说,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印记,\"不是同生共死,而是让两个破碎的灵魂,成为彼此的完整。\"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尸蛊潭上,水面倒映着两人相靠的身影。林秋白望着阿月被汗水打湿的侧脸,突然发现她眉心的圣女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和他铜钱吊坠相同的金色。
\"阿月,等回去后,\"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我想带你去青阳市看看。那里的槐树巷 19 号,虽然破旧,但有个小院子,夏天能听见蝉鸣...\"
\"笨蛋汉人。\" 阿月别过脸,却悄悄往他怀里靠了靠,\"先过了眼前这关吧。你闻见没?潭水里有腐尸味,肯定是邪神在搞鬼...\"
话虽这么说,她的指尖却紧紧勾住他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就会消失。而林秋白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危机,只要他们的血契还在,只要彼此的心跳还能共鸣,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毕竟,当两个被命运选中的人,在无数次生死与共中学会了信任与依赖,所谓的邪神、阴谋、门派恩怨,都不过是他们并肩前行路上的点点星光。而真正的光,早已在他们相握的手中,在血脉相连的共鸣中,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