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冬天,按照朱昭熙的计划,大明联邦的军队已经把伪明围困在了南直隶地区,小冰河时期的冬天格外的冷,就算这里是江南,也飘起了雪花,现在的杭州府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兵营,进进出出的全部都是大明联邦的士兵。
在杭州府衙的大堂中,确是格外的安静,朱昭熙一袭红色冬衣外罩一件银白色的轻甲,静静坐在正堂主位,一个女子却散发出一种气吞天下的气势,一旁的座位上的朱祁钧穿着一身金色铠甲,杀伐之气当中却隐隐透露着一种读书人的儒者气质。
两人不发一言,品着茶,仔细打量着堂下瑟瑟发抖的朱祁镇,说起来朱祁钧和朱昭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个弟弟长相还算英俊,可是和朱昭熙、朱祁钧的气质相比,朱祁镇就差了很多。
十九岁的朱祁镇仿佛还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眼睛中除了恐惧和不服之外,还有着那种在温室里待久了的那种天真和愚蠢,这种人或许做一个普通人,可能会是一个好朋友,一个可以打秋风的好朋友,可是做帝王,那就要差太多了。
朱昭熙和朱祁钧两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个问题,难道王振和那些士大夫真的没有教过朱祁镇该怎么做一个皇帝么,就算是傀儡皇帝,起码也要培养出一点帝王威仪吧,可是这个温室里的花朵,他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一点帝王该有的影子。
或许也只有在磨难当中,一步步的培养,这才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吧。朱祁镇的双眼悄悄的打量着堂上坐着的哥哥姐姐,这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见到的姐与兄,可是看着这两人的样子,不免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在心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样才是皇帝啊。
可是瞬间眼神就黯淡了下来,从他战败之后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皇帝了,就算现在知道了该怎么当皇帝,那又有什么用呢。
朱昭熙冷眼望着他“你就是……那个朱瞻基心心念念的不惜造反也要让你登上皇位的朱祁镇?”她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些讥讽。
“……是……是的……皇兄、皇姐。”朱祁镇低头,声音发颤,“朕,朕就是朱祁镇。”
看着朱祁镇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朱昭熙冷笑一声“我等可不敢当你一句皇兄,皇姐,我等只不过是叛逆罢了。”这孩子真的是,一点眼色都没有,在大堂之内,朱昭熙坐的是主位,朱祁钧坐的是次位,可是朱祁镇是怎么叫的,先叫朱祁钧,再叫自己。
朱祁钧坐在一侧,神情相当冷漠,本来皇位应该是他的,本来他早该执掌大明的,本来大明不该变成大明联邦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朱瞻基和朱祁镇父子造成的。开口说道“行了,皇帝陛下,别跪着了,您身体金贵,别让你那死去的老爹心疼。”
朱祁镇一怔,脸色更白,嘴唇哆嗦了一下:“没事,朕就这样跪着,这样舒服一点,地上有炭盆,暖一些。”面对朱昭熙和朱祁钧,他是真的有点腿软,这样的气势,他是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帝应该有这样的气势。
朱昭熙淡淡开口,“朱瞻基当年为了把你和你娘推上位,不惜弑父篡位,让手上沾满了至亲的鲜血,他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算是有点本事,怎么就培养出了你这么个玩意,把一个太监叫阿父,被俘虏到这里来了,还每天不忘了给他讨一炷香。
你可是真的大孝子啊,你对你亲爹都没那么好,对一个野爹,倒是毕恭毕敬,就这么个草包,还想要成为太宗那样的马上天子,你到底在做什么梦呢!”
她语气里已无半点温度。“你若只是个棋子,没有任何权力,朕不会怪你,可是你是皇帝,大明的皇帝,处理一个家奴都处理不了。
放任一个太监在我们朱家的朝堂上,作威作福,在民间这么个太监竟然被称为立皇帝,明知你名不正言不顺,却日日高坐龙椅,接受百官跪拜,你真以为这天下是你的吗?”
朱祁镇面色一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许久方低声道:“臣……臣知错,若殿下愿留臣一命,愿归顺联邦,做一布衣百姓,永不言政。”
“归顺?”朱祁钧冷笑,“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归顺?”
朱昭熙一声轻叹:“你错的不是你当了皇帝,错的是你真把自己当成皇帝。等着吧,等过一段时间把你送到玄中城那里去,让大理寺审判你。”
此言一出,堂上肃静无声。
朱祁镇伏地沉默良久,身形微颤。他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却已不再是乞怜,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倨傲与嘲讽。他缓缓直起腰,盯着堂上的姐弟二人,声音低沉而冷厉:
“凭什么,我才是大明的皇帝,你们凭什么有资格审判朕。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做什么?一群乱臣贼子,不还是在贪图我大明的社稷么,别那么冠冕堂皇,你们都是为了皇位而已!”
“我朱祁镇,是大明正朔,是宁宗皇帝亲封的太子,在大明的史书当中,是你朱祁钧造反,是你和你那卑贱的娘造反杀了仁宗皇帝,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如何配与我争天下?”
听着朱祁镇的话,朱昭熙毫不犹豫的抽出绣春刀朝着堂下的朱祁镇笔直的扔了下去,刀片不偏不倚的砍在了朱祁镇的肩膀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他骂自己,朱昭熙一点都不在意,可是骂胡善详,朱昭熙一点都忍不了。
“朱昭熙,你是个女人,却敢僭称帝,自称朕,牝鸡司晨,礼法何在?朱祁钧,你不过是那年逃走的废太子,也是一口一个朕,皇帝是大街上捡来的么,一个岛就敢称帝?你们杀父、灭宗、弃祖,所行之事连蒙古人、南洋土着都不如,还敢来审我?”
“我死不足惜!”朱祁镇声音拔高,近乎歇斯底里,“但你们,终将被天下人唾弃,被史官笔诛,被万世子孙所骂——”
“够了。”朱昭熙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你可以在玄中城继续说这些话,我会命史官将你的一字一句都记录下来,让你以‘大明正统皇帝’的名义被明正典刑,流传后世。”
她缓缓站起,走下高台,目光如刃般看穿朱祁镇的虚张声势。
“这个天下,什么都可以推倒重来,别以为你姓朱,别以为你和朕都是朱瞻基的后代,你就可以免死,只要朕想,朕随时都可以杀你,你要是有本事,有你说的那么正义,那你就捡起来地上的刀,朕就在这里,你敢不敢杀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