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城拽着时欢跳进一辆黑色越野车,引擎轰鸣着冲出码头。
时欢在颠簸中回头,透过车窗看见数辆无牌轿车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
“低头!”
司南城突然按下她的脑袋,一排子弹“砰砰砰”打在防弹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时欢的耳膜被震得生疼,鼻腔里满是硝烟的味道。
“抓紧!”
越野车一个急转弯漂移进小巷,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时欢死死抓住扶手,在离心力作用下整个人几乎贴在车门上。
后视镜里,追击的车辆撞翻路边货架,水果箱爆裂开来,鲜红的西瓜瓤像极了飞溅的鲜血。
“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时欢声音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周放临死前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头。
司南城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座椅下摸出把手枪塞给她:“除了我那位好大哥,还有谁这么想要我的命?”
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
时欢低头颤抖着检查弹匣:“周放的话是什么意思?”
司南城下颌线绷紧,没有回答。
突然,前方路口横插出一辆卡车!
司南城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擦着卡车边缘惊险掠过,后视镜“咔嚓”一声被撞得粉碎。
“坐稳了。”
他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咆哮着冲进跨海大桥。
时欢突然发现不对劲。
桥面空旷得诡异,路灯全部熄灭,只有月光惨淡地照着前方道路。
“这是陷——”
话音未落,大桥中段突然爆出冲天火光!
爆炸的气浪将越野车掀得腾空而起,时欢在失重瞬间被司南城护在身下。
世界天旋地转,安全气囊“嘭”地弹出,她听见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闻到汽油泄漏的刺鼻味道...
“司南城!”
时欢挣扎着从变形的车厢爬出,手上黏糊糊的全是血。
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浓烟中,她看见司南城半个身子被压在车门下,额角鲜血汩汩直流。
远处传来脚步声。
时欢抓起掉落在旁的手枪,踉跄着挡在司南城身前。
烟雾中走出个撑黑伞的男人,锃亮皮鞋踩过积水,伞沿抬起露出司砚修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叶小姐这是做什么?”他微笑着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时欢父母车祸现场的清晰照片,“不想知道真相了?”
时欢的枪口微微发抖。
司砚修忽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
他不在意地擦去,从怀里掏出个U盘扔到她脚边:“这里有你想知道的秘密。”
说完竟转身离去,背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时欢愣在原地,直到听见身后微弱的呼吸声——
司南城醒了,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她脚踝:“别信...他...”
血泊中,U盘在车灯的照耀下,发出诡异的光。
雨水混合着血水在路面上蜿蜒流淌。
时欢的指尖悬在半空,离那枚金属物件只有寸许距离。
司南城的手指在她脚踝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别碰......有诈......”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隐约传来,时欢却像被钉在原地。
司砚修给的U盘就在眼前,可能藏着父母死亡的真相。
而身后是重伤的司南城,他的血正透过她的裤脚,烫得惊人。
“时欢......”司南城的声音很虚弱,“相信我......”
她猛地回头,看见他苍白的唇上全是血沫,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涣散无光。
记忆突然闪回,他护着她从爆炸中逃生,在车子翻滚时用身体为她挡下所有冲击......
“坚持住!”时欢用手死死按住他肋间最深的伤口,“救护车马上就到!”
司南城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划拉。
是个数字“7”。
“保险箱里......”他每说一个字就有血从嘴角溢出,“第七层......密码是......”
话音未落,他的手重重垂落。
“司南城!”
时欢的尖叫被淹没在刺耳的刹车声中。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过来,她被强行拉开。
混乱中,她看见那枚被遗弃的U盘被人悄悄捡走。
是个穿黑西装的背影。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时欢蜷缩在长椅上。
手机屏幕亮起,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父母车祸现场,一个类似司南城的侧影就在不远处!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破裂,但命保住了。”
时欢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父母血肉模糊的尸体与IcU里插满管子的司南城交替闪现。
护士递来沾血的个人物品。
司南城的腕表、皮带,还有...那枚从不离身的家族戒指。
时欢鬼使神差地转动戒圈,发现内侧刻着行小字,“”。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
时欢擦干眼泪,将戒指紧紧握在掌心。
无论真相多残忍,她都必须面对。
但在那之前,她要确保司南城活着。
时欢坐在IcU外的长椅上,司南城的戒指在掌心烙出深深的红痕。
......她喃喃自语。
突然,这串数字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闸门。
她记得九年前的那个雨夜,她曾在父亲书房外偷听到一组相似的数字。
当时父亲对着电话怒吼:“7号项目,想3400万就想打发我们?”
“叶小姐?”护士轻声唤她,“探视的时间到了。”
IcU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司南城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线证明他还活着。
时欢轻轻握住他缠满纱布的手——这只手昨晚还为她挡下致命一击。
“你为什么跟个傻子似的......”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明明你的命那么金贵,怎么就这么不珍惜......”
时欢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唇,想起这双唇曾在她耳边低语,也曾凶狠地吻得她喘不过气。
而现在,它只是静静地抿着,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两次了......为了救我,你两次差点死了......”
回应她的只有呼吸机单调的声响。
时欢突然俯下身,额头抵在他手背上。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雪白的纱布。
“有人发了我父母车祸现场的照片......”她的声音哽咽,“照片里......你为什么会在现场?”
她攥紧他的手指,像是要从中汲取力量,“你快醒醒告诉我......那是合成的,是假的......”
泪水砸在他上的纱布上。
司南城感觉自己沉在一片漆黑的深海里。
远处似乎有光,却怎么都游不过去。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哭。
那哭声断断续续,像是被刻意压抑着,却又止不住地泄出几声哽咽。
是谁?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沉重得像灌了铅。
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他熟悉的音色......
时欢?
他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想告诉她别哭,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记忆的碎片在黑暗中闪回——爆炸的火光、时欢惊恐的眼睛、司砚修阴冷的笑声......
还有更久远的,尘封的画面:雨夜、扭曲的车架、满地玻璃碎片中染血的合同......
“不......”他的喉咙里挤出一丝气音。
病床边,时欢猛地抬头:“司南城?”
可男人依旧紧闭双眼,只有眉心深深蹙起,像是在噩梦中挣扎。
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时欢慌忙按下呼叫铃,手指抚上他滚烫的额头:“医生!他发烧了!”
医护人员冲进来检查时,时欢被挤到一旁。
她隔着人群望着司南城痛苦的表情,突然看清了一个她一直逃避的事实——
她早就不怪他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他第一次为她挡子弹时,也许更早......
早到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恨意早已在一次次交锋中,化成了更复杂、更危险的感情。
司南城做了一个怪梦。
包厢里的空气浑浊得令人作呕。
司南城皱着眉头,香槟、烟草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耳边是男人们粗俗的笑声和女人们矫揉造作的娇嗔。
他从不涉足这种声色场所,更厌恶在谈生意时叫陪酒女郎。
熟悉他作风的人都知道,谁敢在他面前安排这种节目,就别想再有合作机会。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依旧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衬衫,袖扣还是时欢上次赌气时扯掉的那对。
司南城再次扫视包厢,确认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些男人大多四十出头,油光满面,手腕上的金表在昏暗灯光下闪着俗气的光。
其中一个秃顶男人正把手伸进身边女孩的短裙里,女孩强颜欢笑,眼睛却空洞得像两个黑洞。
司南城站起身,决定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他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
站在门口的是时欢。
但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时欢。
她低着头,浓妆艳抹的脸上写满怯懦,身上只穿着一条勉强遮住臀部的亮片短裙和一件几乎透明的薄纱上衣。
灯光下,他能清晰地看见她内衣的轮廓。
“叶时欢!”司南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怒火瞬间烧红了他的眼。
谁他妈敢让她穿成这样?
谁把她带到这种地方的?
司南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伸手就要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司南城愣住了。
他再次尝试触碰她,手指却像穿过全息影像一样,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手臂。
时欢毫无察觉,低着头走向沙发,在秃顶男人身边坐下。
“叶时欢!”司南城大吼,声音在包厢里回荡,却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像个幽灵一样,能看见一切,却无法干涉。
“新来的?长得不错啊。”秃顶男人用油腻的手指抬起时欢的下巴,眯着眼睛打量她,“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时欢。”时欢的声音很低,与平日里的清冷自信判若两人。
司南城胸口一阵刺痛。
他看见时欢的嘴角上挂着僵硬的笑。
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种表情——虚伪、麻木,像具被抽空灵魂的玩偶。
“来,先喝一杯。”男人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推到时欢面前。
司南城看见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但她还是端起了酒杯。
“我敬您。”她说完,仰头喝了一口,呛的她不断的咳嗽。
“好!爽快!”男人们哄笑起来。
秃顶男人趁机搂住时欢的腰,另一只手明目张胆地摸上她的大腿,“皮肤真滑,平时保养得不错啊。”
司南城目眦欲裂,抬脚就朝那男人的手腕踹去,却只踢了个空。
他的腿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仿佛他们存在于不同的维度。
“叶时欢!站起来!走啊!”他嘶吼着,声音却消散在嘈杂的音乐里。
没人听见他。
没人看见他。
时欢机械地笑着,任由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当那只手试图探入她的衣领时,她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反抗。
司南城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他站在包厢中央,像个可笑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被侮辱。
“再喝一杯嘛,别不给面子。”另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挤过来,直接拿着酒瓶往时欢嘴里灌。
透明的液体从她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流到锁骨,最后消失在衣领深处。
司南城突然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道淡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勒过的淤青。
他凑近想看清楚,时欢却突然站起来。
“抱、抱歉...我去下洗手间...”她摇摇晃晃地推开男人们伸来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快点回来啊!”秃顶男人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引起一阵哄笑。
司南城立刻跟了上去。
走廊的灯光比包厢里亮得多,照出时欢惨白的脸色和晕花的妆容。
她扶着墙,几次差点摔倒,最后冲进女洗手间。
司南城犹豫了一秒,还是跟了进去。
洗手间空无一人。
时欢跪在马桶前剧烈地呕吐,瘦削的背脊在透薄的衣料下剧烈起伏。
吐完后,她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
泪水冲开睫毛膏,在她脸上留下黑色的泪痕。
“到底发生了什么...”司南城跪在她面前,徒劳地想要擦去她的眼泪。
他从未见过时欢这样的哭。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时欢?王总等着呢,你怎么在这磨蹭?”
时欢迅速抹了把脸,强撑起一个笑容:“李姐,我...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被叫做李姐的女人冷笑一声,突然揪住时欢的头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慈善机构?今晚不把王总伺候好了,有你好看的!”
司南城怒吼着扑上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李姐的身体。
他转向时欢,发现她眼中闪过一丝他熟悉的倔强,但转瞬即逝。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时欢低声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回到包厢后,情况变得更糟。
男人们变本加厉地灌她酒,秃顶王总甚至当众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
时欢的眼神越来越涣散,当王总强行把她往腿上拉时,她突然推开他,踉跄着冲向门口。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王总摔了酒杯,但时欢已经夺门而出。
司南城紧跟着她。
时欢在迷宫般的走廊里跌跌撞撞地奔跑,最后推开一扇安全门,冲上了天台。
夜风呼啸,吹乱了她本就凌乱的头发。
她跑到栏杆边,干呕了几声,然后呆呆地望着脚下的城市灯火。
“时欢...”司南城站在她身后,明知她听不见,还是轻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时欢突然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有那么一瞬间,司南城以为她终于看见了自己。
但她的视线穿过了他,落在远处的某个点上。
“我受够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全都...受够了。”
空间骤然扭曲。
司南城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场景像被无形的手撕碎又重组。
等他站稳时,已经置身于一个更为宽敞的包厢。
包厢里,四张绿色赌桌摆放中央,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金钱的奢靡气味。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包厢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皮裙的女人拽着时欢的胳膊,将她狠狠推了进来。
时欢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司老板,人带来了。”皮裙女人谄媚地笑着。
司南城浑身一震。
他们能看见自己?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时欢!”
但没有人转头。
时欢低着头,身上只裹着一件几乎开衩到腰部的旗袍。
她的长发凌乱地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换衣服。”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包厢深处传来。
这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司南城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他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牌桌主位上,坐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司南城如遭雷击,倒退两步撞上了墙壁。
不,不可能......
那个男人穿着他常穿的定制西装,梳着和他一样的发型。
但那绝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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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夸夸我吗?我这几天比蜜蜂还勤劳,一天只睡四小时,剩下时间全给你们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