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斜斜洒进“青荷坊”二楼的木窗,穿过竹帘的缝隙,在手工博主姜小满的工作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正弓着背,鼻尖几乎要贴上那块巴掌大的塑料片,手中的刻刀在边缘轻轻一转,古琴的琴身轮廓便显了出来。窗外的巷子里传来卖糖画老汉的吆喝声,混着楼下茶馆飘来的评书声——“话说那苏状元一袭青衫,折扇轻摇,愣是把个西洋钢琴弹成了高山流水……”
“噗嗤!”小满手一抖,刻刀险些划歪。她抬头冲着手机镜头笑:“你们听听,连说书先生都蹭明远哥哥的热度!”直播间弹幕瞬间刷过一片“哈哈哈”,夹杂着粉丝们的调侃:
【满姐手稳住!琴头刻歪了可就成了擀面杖!】
【求同款说书大爷定位!我要去现场听苏状元传奇!】
小满抓起刻刀虚晃一下,佯怒道:“谁再说擀面杖,我就把这‘古琴拨片’寄给他家母上大人切菜用!”弹幕顿时被“跪求满姐饶命”的表情包淹没。她憋着笑,从抽屉里摸出个青瓷小罐,指尖蘸了点朱红漆抹在琴面上:“瞧好了,这可是我从苏州漆器厂顺来的宝贝,当年给故宫修屏风剩下的……”
意外与救场:漆艺翻车现场
漆刷刚落到塑料片上,小满就暗叫不妙——这现代材料吸漆太快,转眼红漆凝成厚厚一坨,活像块风干的山楂糕。“完了完了,翻车了……”她手忙脚乱地抓过棉布擦拭,不料袖子带翻了装金粉的瓷碟。金灿灿的粉末“哗啦”洒在未干的漆面上,原本规整的云纹顿时糊成抽象派涂鸦。
弹幕炸开了锅:
【艺术就是爆炸!】
【满姐这是要开创漆艺印象派?】
【快看!像不像明远哥上次跳祭祀舞甩飞的发带?】
小满盯着那团金红斑驳的拨片,突然福至心灵。她抓起刻刀在金粉堆里勾了几笔,一只圆滚滚的雀鸟跃然其上,鸟喙还叼着半片竹简。“这叫‘朱雀衔书’,《山海经》里祥瑞之兆!”她得意洋洋地举起作品,却见弹幕齐刷刷飘过:
【满姐,鸟屁股粘了根你的头发……】
与此同时,城东四合院里,李芳正对着满桌粉丝自制周边扶额叹息。竹简灯牌、编钟钥匙扣、甚至还有用粽叶编的迷你汉服,活脱脱一场“古风手作庙会”。她拎起一串叮当作响的玉坠拨片,扭头冲书房喊:“苏明远!你家粉丝都快把潘家园搬空了!”
苏明远从《考工记》里抬起头,砚台边的手机正循环播放小满的直播片段。他瞧着屏幕里那只“朱雀衔书”,眼底泛起笑意:“《西京杂记》有载,汉成帝时匠人以漆误作画,反成‘流云朱雀纹’,此乃天意。”
“天意能不能先把这堆‘天意’变成钱?”李芳哗啦抖开账本,“非遗基金会那群老学究等着米下锅呢!”
窗棂外忽地探进个脑袋。林婉儿拎着两盒糕点翻进院子,发髻上还粘着片柳叶:“芳姐,我给你搬救兵来啦!”她蹦到桌前抓起拨片,“西街王掌柜说能联系上蜀绣和景泰蓝的匠人,只要明远哥肯在直播里露个脸……”
“不可。”苏明远突然起身,墨汁从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洇开一团乌云,“粉丝以赤诚之心制器,若掺杂商贾之事,与庆朝那些强征民匠的酷吏何异?”
李芳翻了个白眼,抓起竹简灯牌敲他额头:“醒醒!你当这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庆朝?知道粉丝为了抢非遗直播课的报名码,都快把官网挤崩了吗?”她戳着灯牌上刻的《青花瓷》歌词,“看看这句‘天青色等烟雨’——等着的不只是爱情,还有文化传承的活路!”
三日后,小满的直播间被顶上了平台热搜。原因无他——镜头角落多了个身着月白长衫的身影。苏明远正襟危坐在矮凳上,手持刻刀对付一块顽强的塑料片,身旁堆着七扭八歪的“失败品”。
“苏某惭愧。”他望着手中琴头刻成方形的拨片,耳尖泛红,“《周礼·考工记》有云‘材美工巧’,如今方知匠人之难。”弹幕疯狂刷过【救命!状元郎脸红比心!】,小满憋笑憋得手抖,故作严肃道:“哥哥,你这琴轸刻反了,该往左斜三分……”
突然,林婉儿举着自拍杆冲进镜头:“观众朋友们!现在插播重大事故——苏老师把金粉罐当茶盏了!”画面外传来“噗”的一声,苏明远捂着嘴剧烈咳嗽,唇边金光闪闪。弹幕瞬间被“哈哈哈”攻陷:
【真·吞金兽!】
【建议纳入非物质文化遗产!】
一片混乱中,李芳举着刚签好的合同闪进镜头:“都别笑了!蜀绣大师答应收徒了,条件是——”她一把拽过苏明远沾满金粉的袖子,“下次直播教粉丝用《九章算术》算绣线用量!”
月色初上时,小满瘫在工作室的藤椅上,戳了戳桌上那只“朱雀衔书”拨片。手机叮咚作响——日本粉丝发来照片,穿和服的女孩举着拨片在樱花树下弹三味线;法国留学生用编钟钥匙扣换了卢浮宫讲解员的《清明上河图》明信片;李芳的朋友圈更新了九宫格:“明远手作”首日利润,刚够修复三卷《永乐大典》残页。
窗外飘进评书先生新编的段子:“要说那朱雀为何衔书?原是苏状元打翻了金粉罐,惊动了九天上的文曲星!”巷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小满摸过刻刀,在新拨片上细细勾了道云纹。这一次,谁都没提那块永远刻不正的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