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介意。”阮凤拿着手绢,呆呆地看着她,眼泪都忘了流。
“我来是给你送照片的,那日拍了很多照片,我觉得哪张都很好,就都拿来了。”金财财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桌上。里面装的便是那日约翰给她们拍的照片。
阮凤急忙擦干眼泪,“谢谢金小姐亲至寒舍,让您见笑了。”
她和那个男人纠纠缠缠,已经有好几年了,除了刚开始两年的甜蜜,后来他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只是没有想到,同样是弱女子的金老板竟然有那样的力气,能够叫一个壮年男人吃亏。
金财财摇头,“人活一辈子,谁还没遇见过个把渣男。”
虽然没听过这词,但是也能根据字面意思理解,阮凤破涕而笑,更显清丽。
“就像是甘蔗,一开始在一起,都是甜蜜,哪怕锋利的外皮扎嘴,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相处久了,很多问题就凸显出来,不光甘蔗皮割嘴,日子嚼到尽头,只剩下索然无味和满口渣子。
“你,也是这样吗?”阮凤虽然听说过金佟的事情,但是如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的是名流名人抛却订婚或者已经结婚的妻子,别有怀抱的。
“差不多吧。”金财财不爱讲过去的事情,各种小报上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他不懂珍惜,我便过我的日子罢了。”
“真好。”阮凤喃喃地说。
不是谁都有像是金小姐这样的干脆决绝的性格。
她不是那样的脾性,也学不来。
“这里不是太安全,这个人总能再找来的,你要再与他纠缠?”金财财特别不喜欢多管感情的闲事,因为前一秒恨的要死,后一秒和好亲亲热热的情侣并不少见。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受了很久的欺负,既然遇见了,她还就想破例管一管。
“我逃不开。”阮凤又落下泪来,信封里,她和金小姐笑的那样灿烂,可生活里很多时候却是愁苦的、悲伤的、疼痛的,叫人心头喘不过气。
“那换个地方住吧,距离不愉快的人远一点。”金财财看向门外,阿豹已经回来了,就守在门外。
“小姐,那位先生已经清醒过来了,说是知道了自己的错处,眼下已经洗心革面,这就去找个工作,以后没有时间来找这位小姐了。”
这话说出来,阮凤便睁大了眼睛。
她是决计不会相信那个豺狼一样凶狠、贪婪的男人,会乖乖听话的。
外面又下起了雨,从淅淅沥沥到倾盆一般,金财财站到窗前一看,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起身,在雨水泥水里摔了一跤又一跤。
阮凤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本能的就是担心,然而转头,心底却生出了隐秘的快意。
她眼看着这人像是落汤鸡一样,在狂乱的雨中佝偻着身子行走,甚至不知道找个屋檐避一避,路旁躲雨的行人都在指指点点,路过的小汽车甚至溅了他一身泥水。
看到这一幕,她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想要笑一笑。
原来这个人也知道疼,也有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
“那我就先告辞了,如果你需要,我愿意帮你找一处环境优雅,没有闲人可以随意进出的房子,楼下有管理员,不会随便放不相干的人上楼的。”
“真的么?”阮凤很心动,她和母亲女儿一起生活,实不愿叫她们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真的。”金财财笑了笑。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阮凤咬住嘴唇,虽然到今日,她们才见了两面,但是这位戏苑名伶总是能够给她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说起来,金小姐登台表演的时候年纪很小,她是怎样在梨园创出一片天地的呢?
金财财说帮阮凤找房子,自然是已经有了腹稿。她的洋货生意很赚钱,约翰那边的药品生意更赚,除了黄金,就要美钞交易,别的不收,十分霸道,然而没有人计较这个,要多少给多少。
约翰手里有了钱,为了投资,找到老乡,美商亨利买了一幢公寓楼。
公寓有5层,每层有6、7个套间,套间面积从80平米到150平米不等,公寓以钢筋混凝土结构为主,每个套间配备壁炉、卫生间、厨房等设施,部分套间还设有阳光房,十分适合富有的家庭居住。
约翰买下来后,把公寓名字换成了费德勒公寓,自己住在最高层,有专门的进出通道,余下都租了出去,当包租公。
除了洋行高级职员、律师、医生和商人,其他房间都租给了一些来历不明但是灵魂都是赤色的人士。
三层还剩下几个房间没有租出去,金财财心念一动,这几个房间就留了下来。
过了两天,雨停了半日,金财财给阮凤打电话,请她看房子。
“这是我朋友约翰的房子,就是给我拍照的外国人,眼下还有几间房子,你随便看看。”
公寓有高大的石墙围着,内里郁郁葱葱,有专门的园丁和汽车,凡是要用车的都可以预定。当然,也有车位,有车的家庭可以将车子放在停车间,风雨不侵。
阮凤带着母亲和女儿小玉来看房子,对这样的房子很满意。公寓里有公共厨房可以提供饭食,也可以自己做饭,用的是自来水自来火,还有淋浴和泡澡的地方,上厕所也是用的抽水马桶,冬日还有壁炉,实在不能更好了。
“不知道租金要多少?”她脸颊上带着红晕问。
虽然拍摄电影挣了些钱,但是房子若是太贵,还是承担不起的。
“一百五十银元。”金财财说,“公寓有安保人员,管理员就住在公寓的一层,没有他的允许,谁也进不来。”
“若是你出去害怕有人拦截,可以跟管理员申请,会给你派遣两个安保人员,保护你的安全。”
跟随出门是要收费的,但这也太好了,只要保证安全,出一点钱而已,不算什么。
阮凤当时就定了下来。
“搬家的时候跟管理员说一声,他会派车和搬家的人过去帮你将行李和家具运过来的,想要先装修,也可以跟他说一下式样。”
这服务太周全了,这房子她住定了!阮凤和母亲笑着,不住向金财财道谢。
小囡囡也很开心,在阮母怀里四处张望,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
阮家不久就搬了过去,至于那个男人,从此也再无影踪,只是委托大哥送来了一份离婚文书。
阮凤顺利解除了婚约,想问问他人在哪儿,大哥也说是下了南洋,可能是洗心革面,要重新做人,去找了份工作干吧。
总之,她过上了新的生活,开始心无旁骛地演戏了。
戏剧界被大雨所阻,没有回程的艺人也组织了义演,他们还要再留一段时间。
今年夏,16省发生水灾,受灾人数约计五千万人以上,正在举国震惊的时候,长江又发生特大水灾,淹死了14万余人。
灾情紧急,文艺界人士和各界人士一起,组织了各种各样的募捐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