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人言可畏,金财财还真遇到过阮小姐,虽然画报上或者照片里的这位小姐总是娥眉低垂,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本人笑起来带点狡黠和调皮,是个甜姐儿来的。
只是命运多舛,使美人遗泪而终。
她是个很客气的人,脾气也很温和,结束拍摄后,还专门冲她点头致意。
他们取景的地方是一个新建的茶楼,还未投入使用,将内里布置成了家居的式样,是老派的风格。
金财财跟着约翰是出来拍摄街景的,见她已经结束工作,便询问道,“可以和阮小姐合影吗?”
合影的要求不少见,但是亲自带着照相师过来的还是少数,更何况是个外国人。
阮凤(小名凤根)有些诧异,又很好奇,很快就答应了。
她没见过,身边的剧组人员不乏戏迷,是去看过金财财的戏的,不由兴奋地看着她们。
“金小姐,你的《搜孤救孤》太好听了,什么时候还会演出啊?”
“大约再有半个月,感谢捧场。”
“原来竟是金小姐,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了。”阮凤讲话比较慢,声音软软的,因为她是粤省人,在家一直说的家乡话,国语不是很好。
“阮小姐无须客气。”金财财换了粤语,叫她很是惊喜。
沪海虽然语言比较复杂,但此时因为外来移民增多的关系,街面上什么腔调都有,原本的本地话,还形不成歧视链。尽管如此,讲粤语的还是少数。
两个人凑在一起讲话,叽叽咕咕说得热闹,约翰抓紧时间拍照,合影独照都有,旁边的人看得很羡慕。
如今沪海,谁能有金小姐这样的能耐,连黄毛的外国人都能支使?
偏偏还不是她巴着人家,而是这个外国佬因为什么舞台艺术而自愿成为她的摄影师,羡慕不来 。
临走的时候,金财财已经和阮凤成了谈得来的朋友。
“到时候照片洗好了,我来送给你。”
“好。”阮凤也很高兴,她的女性朋友不算很多,现在又多了一个 可以畅所欲言的对象,实在是令人欣喜。
两人分手道别,金财财顺路拐到茶楼对面的鞋庄买了两双手作的小皮鞋。
“我们这里的小羊皮鞋子质量十分好,款式也是仿照国外电影制作的。”店伙计眼睛很尖,看她浑身气质不一般,便选了最好的介绍。
金财财向约翰伸手,转眼手里就多了几张纸,“按照这个图纸的样子做,可有难度?”
“这是图?我还以为是照片呢!”
店伙计愣了一下,叫来了老板。
“没问题,能做!”老板眼光老辣,一看就觉得鞋子的款式漂亮。
“尽量使出最好的手艺,若是这几双鞋子做的好,以后每月至少要做二十双。”
老板十分惊讶,“二十双?”穿的过来吗?
待明白她有一家服饰公司,这鞋子是搭配衣裳的,老板眼睛一下子爆亮,“小姐,尽管相信我们陈记鞋庄,这单子我们非接下来不可,我这就找老师傅做。”
“好,每样按照尺码都做几双,做好了送到这个地址。”
金财财留下三分之一的定金和茉莉别墅的地址,就离开了鞋店。
老板十分高兴,鞋子的图纸只有七张,但是每样做几双,也有二十多双了,还是最好的皮子,这种大订单要是每月都有,管他穿鞋的人是不是蜈蚣精呢,他们必须拿下以后的长期订单!
这么大的主顾,一定要好好对待!
连续半年多,白日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姚公馆消磨时间和去唱戏,茉莉别墅真的成了旅馆,只有晚上才会回来住。
好在事情已经忙的差不多,她总算能够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秀芹婶子高兴极了,在家做了好些好吃的,就为了给她补补。
“今天舅太太过来了,送了不少鱼虾过来,我将储藏室的=牛肉猪肉罐头做回礼了。今晚做六虾面和糖醋鱼可好?”
“好。”金财财点头,“舅舅舅妈还好吗?”好有半月没见了,只是一有新戏就买了戏票送去。
“好着呢,舅老爷和舅太太手里有赠票,闲来就去戏院看戏,这个月连看七八场了,说是十分过瘾呢……”
秀芹婶子絮絮叨叨边做菜边说话,灶房里都不觉得热了。
金财财在门廊的躺椅上听着她说话,手里摸着白可爱,昏昏欲睡。
忽然一声炸雷,金财财的瞌睡都被惊醒了,瓢泼大雨哗啦啦下了起来,在廊檐下流出水线,溅起水花。
“好大的雷,还好咱们烧的是自来火,不然明日柴炭都不好点了。”秀芹婶子拍了拍胸脯。
晚上就着雨声,金财财吃了一餐美味的虾面,糖醋鱼也十分好吃,她多吃了半碗饭。
先前胃不好,虽然如今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注意不能吃的太多太辣,三餐也要定时吃,少食多餐最好。
下了雨,天气便凉快了许多,金财财睡了个好觉。
然而第二天,雨还在下,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
天要留客,本来要回转的京津名家,也都延后了行程,大家拍电影有人工(工资)间隙上场唱戏还有份例银子,荷包都是鼓的,更兼艺人们在姚长生处有投资,艺人家眷和女伶又跟随严夫人在有凤来仪公司掺和了一笔,手里都不差钱,便仍旧住了下来,到沪上有名的景点商场游玩一番,给亲友好友带点礼物回去。
金财财的照片也洗好了,她找到了联华电影公司,询问到了阮凤的地址。
过去的时候,正好遇见她与一个男人在争吵,那个戴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行为举止却并不斯文,竟然要伸手打人。
金财财抓住这人的手腕,“住手!”
阮凤满脸是泪,见到金财财,连忙颤着声音说道,“金小姐,你快走,这人会打人的。”
金财财看到了她手腕上青紫的印子,目光一冷,抓着手里的黑伞,就直击男人的第二大脑。
“嗷”一声,原本嚣张叫嚷着的男子就萎缩下去,捂着人中长大嘴巴,发不出声音。
金财财从一旁扯了块抹布,直接塞进他嘴里,动作暴力,塞得这人直翻白眼。
“阿豹,给我把他拖走,不要扰了我们的清净。”
“是!”阿豹立刻上前抓住人,抓小鸡一样拖走了,动作十分熟练。
“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阮小姐不介意吧?”金财财拿出手绢递给呆了的阮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