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灾紧急,所有演员都排了班,金财财因为年轻,排的是夜戏,和她一起的还有遏云。
她的唱腔甜美,十分好学,向许多人学习过,原主以前和她关系也不错。
“这次演探母回令,不知道能卖出去多少票。”她拄着下巴,目露期待。
“有你‘响遏行云’小凤屏在,人肯定少不了。”金财财开玩笑。
“那你响当当的老生皇帝,岂不是更多观众慕名而来?”
两人说笑一番,遏云发愁,“听说这次演出的收入都是交到凤至女士的赈灾会的,也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沪海才下了几天雨,衣服柴炭就潮得不行,每次厨房送饭都会晚,一十六省的灾民只会更辛苦,眼看着家业粮食牲畜都没了,土地也都泡了,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呢。
“我们认真唱,多募集一些善款就好了。”金财财也没有办法。
她想着要出一份力,但是这个世界用不了太高端的道具了,梭舟也包含在内。
两人对坐的时候,脸上都是愁容,快上台了,都精神抖擞起来。
观众是花钱来看戏的,不是要看愁眉苦脸的,不管台下如何,上了台就要投入角色。
演出分三个档次,三元二元一元,包间十六块银元。客人可以按照荷包丰满程度进行选择。
金财财的声气养的很好,一些恢复类和滋养类的药物她是可以给自己服用的,所以尽管唱的是老生,使腔拿调又亮又稳,比之遏云这个高音百灵鸟也不逊色。
前来捧场的观众都大呼过瘾,值回票价。
另外同台献唱的还有几位着名的票友,他们的《卖马》、《借箭》、《白水滩》也都迎来了观众的掌声。
只此一场,便获得了上千银元的善款。
接下来,梨园名家汇演持续了两个月,沪上观众大饱耳福,甚至原本不爱国剧的都能跟着锣鼓哼唱几句了。
这两个月的演出筹款足足有几十万大洋,分别捐给了好几个赈灾协会,由她们购买物资和派遣人手,前去灾区帮助民众。
阮凤所在的电影公司也举行了各种活动。
据说还有市民在报纸上刊登文章,谈及社会各界积极募捐救灾,政府更不可束手旁观,并向市府建议,说是可以有造币厂铸造五角、一元的铜章,作为赈灾纪念品发行,借此筹集救灾资金,必有效果。
金财财在年代世界的时候,听说民众募捐的两千万元善款,送到灾区的仅有百分之一,这一次要是有人再敢伸手,“白可爱,只管去做!”
“呜汪!”
“哎呀,白可爱真的好可爱。”阮凤搬到费德勒公寓之后,因为距离金财财的茉莉别墅 不算太远,便偶尔过来找她玩。
公寓别家都有车,即便没有汽车也有私人的包车,楼下的那辆公用车,几乎只有她和约翰才会用。
阮凤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骚扰,她十分感谢金财财,送了一次礼物,又送了母亲亲手做的糕点过来,金财财还挺爱吃的。
地道粤广味的糕点味道很好,她回赠了母女俩桂味荔枝。
香气浓郁,核小肉甜,小玉很是喜欢吃,她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吃过荔枝呢。
阮凤也很喜欢,她从礼物中感受到了金财财的用心,来茉莉别墅的时候就多了。
“什么时候把你家的狗也抱过来,叫它们一起玩玩,做人要有好朋友,做狗也要有好朋狗。”
“噗嗤”,阮凤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腮边显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下次就带着它过来找‘好朋狗’……哈哈哈哈,我笑的停不下来了……”
她捂着肚子哼哼,笑的几乎岔气了。
她现在也听到了很多现代词汇,比如渣男什么的,但是每次听到都还是忍不住笑,金姐姐真的好促狭好幽默。
说起来,她们两个都是二十多岁(阮小三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纪,但是早早已经经历了不该承受的风霜刀剑。
两人都有表演天赋,早早成名,影剧功底叫人称赞,但也都遇人不淑,情路坎坷。
好在她们都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阮凤很好奇,“金姐姐,那个费德勒先生,是在追求你吗?”
“哪有?”金财财摇头,“他是我的戏迷而已,你也知道,做咱们这一行,不管是影迷还是戏迷,都有比较痴迷的那种,有的性格极端,有的比较单纯,约翰就是后者。”
早年间,她因为军阀少爷的逼迫,匆忙与佟结婚,便有狂热的戏迷闯入家里,想要呛鲨他,结果误鲨了佟的朋友,酿成了一桩惨案。
这起案件相当轰动,后来在原主的人生里,还出现了编造的谣言,说是她与凶手过从甚密云云,许多不明真相的读者都当做秘闻观看,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小报记者不择手段,为了营销噱头创造销量,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后来原主心灰意冷,逐渐远离舞台的原因。
与此相关的还有眼前这位,后世传说当时轰动一时的“人言可畏”是伪造的遗书,真遗书发表在《思明商学报》上,可惜后世以讹传讹,很久才有人注意到这份报纸。
真相发觉的太晚,佳人已经香消玉殒,只徒留叹惋。
义演结束,沪海观众总算是饱了戏瘾,但是京津那边可是不高兴了,哪儿不能拍电影?为了挣包银,这边儿的观众就撂下了?
所以很多名角算是两头跑的,总不至于叫国剧的大本营断了档,也有戏份不多的,拍完电影就留在了京津演出,叫观众兴起的那股子危机感又平复了下去。
北平戏院和津城的戏苑都写了信来邀请金财财回去演出,她欣然应允。
正是到了验证所学的时候,每日入睡后都进入模拟空间学戏,每日都在进步,唱响京畿,应该不是问题。
严叔愚和夫人也要回去,沪海虽然繁华,京城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再不回去,恐怕他家的墙头会很寂寞。
此事是则逸闻,严叔愚中年后日夜颠倒,爱晚上亮嗓唱戏,戏迷们知道他家在椿树胡同,没有事的时候,相约着到严宅门外听戏,有时候听得不真切,还要爬上墙头,听得如醉如痴。
严叔愚知道后也不驱赶,门外的戏迷恪守规矩,并不进门,只觉得能免费在外头听戏,已经足够占便宜了。
这一次回去,墙头戏迷们又有耳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