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不得不急。
昨晚所有的300吨螺纹钢都发给了雷大头。
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雷大头一分钱也没给他。
如今螺纹钢的出厂价是每吨500块，300吨总价15万。
哪怕一分不赚，刘海中也得拿回这笔钱，不然就得自己贴补。
他的公司才开业一个多月，加上刘光齐好不容易谈成了十单共280吨的生意，总共的净利润还不足两万块。
真要往里填，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够。
原本刘海中做买卖非常小心，没见到钱绝不会发货。
正因如此，短短一个月多，他已经攒下了近两万块的净利润。
借着改革开放的新机遇，以及与三分厂蓝厂长的师徒关系，刘海中几乎扶摇直上。
但他心中的格局始终停留在院里的“二大爷”角色。
真可谓登小山则得意，登大山则迷茫，登深山则惊慌失措。
赚得盆满钵满、位高权重之后，刘海中渐渐失去了理智。
看着雷大头那笔300吨的大订单，尽管心中存疑，但他依旧果断发货，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控。
他并未查证雷大头是否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螺纹钢。
倚仗与蓝厂长的师徒关系，刘海中这次选择了先发货后付款。
蓝厂长并未刁难，立刻指示销售部门出货。虽然刘海中的资金实力不及林祯雄厚，但在以往交易中从未拖欠款项。
他原以为刘海中隔天就能结清货款，可直到第二天下午，对方仍无动静。
销售科于是拨通了刘海中的电话。
“刘师傅，您的订单是前天下午下的，昨天上午我们就安排配送了，算下来都过去两天了，您的货款怎么还没见动静？至少先给点定金也好，好让我跟财务那边商量下宽限时间，您也知道财务每天都有账目要核对，我们给了您便利，您也不能让我们陷入困境啊。”
刘海中连连道歉，挂断电话后马上派刘光福去催款。
然而刘光福空手而归，只从工地上探听到消息：雷大头已将全部300吨螺纹钢囤积于新租的仓库。
这一情况让刘光福也慌了神，向雷大头询问时，后者早有应对之词。
无奈之下，刘光福只得回禀刘海中，而此时刘海中正打算前往三分厂找蓝厂长求情延缓还款。
恰巧在街头碰见刘光福，听完事情经过后，刘海中顿时心急如焚地赶回去给雷大头打电话。
但雷大头三言两语便将其打发走。
刘海中挂掉电话，正在焦虑踱步之际，刘光福气喘吁吁地返回。
“爹，您就别操心了，有合同在手，雷大头跑不掉的，您到底怕啥呀？我今儿去瞧了瞧他的施工队，人家还在热火朝天地干活哩。”
刘海中一脸焦虑：“我就是怕这回货款没按时给，往后蓝厂长就不给我们发货喽！”
“啥？不至于吧？他不是您徒弟嘛，您还说过他的大学学费都是您掏的呢。”
刘海中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那都是我乱吹的，蓝厂长当学徒前在哪念书我都不晓得，再说十几年前咱家哪来钱帮别人？我待你和光天啥样，带徒弟也是啥样，他肯无限量供应螺纹钢给我们，已经是给我这个师父天大的面子了。”
刘光福心里咯噔一下，“哎哟，我懂了，咱们公司怕是要出大事了，我再去催催雷大头得了！”
刘海中不耐烦地说：“别催了，催也没用。明儿咱俩一块去，他要是不结清货款，就把他的螺纹钢收回来转给别的客户，以后没先付款，就别想谈生意！”
“呃……爹，要不缓几天吧，您跟蓝厂长好好说道说道，雷大头可是咱们的大客户，可别闹僵喽。”
刘海中道：“明儿找完雷大头再说，没了他这个客户没啥大不了的，我还有你哥呢，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去找林祯谈生意。”
刘光福心里不服但不敢多言，只能回屋休息。
第二天清晨。
刘海中带着刘光福来到医院里雷大头的病房。
警察才刚查完岗离开，雷大头正在处理槐花工地上的一些事务。
如今这对父子，正以一种积极进取的态度经营着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建筑公司。
看到刘海中和刘光福到来，雷大头放下手里的事情，迎了上来。
雷大头赶紧笑着迎上去：“哎呀，二爷和光福叔到了，快请坐，我这腿伤卧床起不来，实在失礼啦！”
槐花忙端来两杯热茶：“二爷，光福叔，喝口茶。”
刘海中接过茶杯，有些歉意地问：“雷豹，腿好些了吗？能动弹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五个脚趾都能活动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或许以后不用拐杖也能走路。”
“那可是值得庆贺的事啊。”
“唉，但愿如此，说不定医生只是安慰我呢，估计还是得拄拐。”
寒暄几句后，刘海中便问起贷款的事情。
雷大头道：“二爷，您来肯定是为这事。我绝没骗您，昨天催过一次，不管用，他们确实不要货。既然您来了，我现在再挨个催一遍，您听听。”说着打开免提逐个拨通电话。
结果那些客户不是说工程款刚结清，新工程还没开工；
就是说上次的货还没用完，或者从其他地方进的更便宜。
这让刘海中和刘光福一头雾水。
雷大头越打越气，最后和一个姓吴的老板在电话里争吵起来。
“老吴， ** 太不够意思了，不是说好了一直用我的货吗？怎么换人了也不跟我打招呼？以前我有亏待过你吗？”
“滚蛋吧，雷大头，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土霸王啊？现在人都被抓起来了，别在这儿装腔作势，老子用的螺纹钢不但比你的便宜，质量还跟你的一样！气死你！”
“ ** ，你到底啥意思？给我说清楚点！”
“说清楚有个屁用？我还怕你不成？实话说了吧，不光是我，那些之前从你那儿高价拿货的同行们，现在都不进你的货了。你那个供货商刘光齐早绕过你直接找我们了。哼！不是我们不讲信用，是你那个供货商糊弄你呢，你是不是还在做美梦啊？还敢定三百吨货，够你吃的了，自己吃不下就打包回家吧！”
嘟~嘟~嘟……
吴老板那边挂了电话。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十分尴尬。
刘海中瞥了眼刘光福，雷大头瞄了瞄槐花，四人互相看了一眼。
突然，槐花疑惑地问：“二大爷，你们咋回事？哪有这样的？就算是要卖货，也不能抢我们的客户啊！”
刘海中连连否认：“绝不可能！”
刘光福也急忙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可不是那种不讲规矩的人！”
啪！
雷大头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愤怒地说：“太过分了！你们就算想把我踢出局，也得让我明白怎么回事吧？一边绕过我，一边又要硬塞给我三百吨货，这不是坑人吗？我不接了！让你们拉回去！赔偿违约金，还得赔我租仓库的钱！”
刘光福急忙劝道：“别急着翻脸，老雷，事情还没搞清楚呢，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
雷大头怒道：“不知道？刚刚那通电话你们没听见吗？”
槐花埋怨道：“真不讲规矩，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嘛！别指望我家再还钱了！”
刘海中气得直摇头，“光福你快去问问你哥，我去三分厂看看。”
“等等！”
雷大头急忙喊道：“别想溜，这事必须解决，你们俩只能留下一个！”
刘海中正中间说道：“我去三分厂看看，看看货款能不能拖一天。”
“你就在这里等等，先让刘光福去找刘光齐，先把货退回去再说！”
槐花急忙挡在门前，刘海中不愿动粗，只能坐在屋里等候。
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处置这300吨货。
希望尽快出手，否则这笔钱得自己掏腰包。
真要落到轧钢厂手里，那自己的假账、空手套白狼的嫌疑就坐实了。
放在一年前，这是严重的投机倒把，必死无疑。
现在虽然改革开了，投机不算大事，但假账依然是罪过。
年纪一大把了，他可不想跟傻柱一起蹲监狱。
刘海中靠墙坐着，眼观鼻鼻观心，既不搭话，也不听槐花和雷大头讲什么，只盼着刘光福快点回来。
槐花说：“雷豹，这300吨螺纹钢，他们给出的价格是十五万六，我们根本垫不起这么多钱，我们小建筑公司也消化不完！”
雷大头气呼呼地说：“人人都知道你们靠虚账赚钱，偏找我的客户麻烦，断我的财路，太缺德了。刘海中，我告诉你，这属于诈骗，我必须报警！”
刘海中无奈回应：“哎呀！你能不能等会儿再说？这事我真的不清楚，要是刘光齐那家伙为了跟光福争生意，出此下策，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这300吨货就在我的仓库里，你必须给我解决好，我的客户也得还给我！”
“唉……都是我太不小心，没弄清楚光齐的客户是从哪里谈成的。”
“别啰嗦了，我这就报警，这明显是在害我啊！”
第58章 林祯：我可不是收拾残局的人！
还没等刘海中开口阻止，雷大头就已经抢先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直接联系上了陈治国。
“陈叔，我卷进了一起利用空壳公司造假账的诈骗案件，我还是受害者呢，您能不能抽空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这一次，雷大头铁了心要按照合同办事。
之前说要把货物拿走的话不过是故意 ** 刘海中的计策罢了。
雷大头打算用自己的建筑公司加上仅剩的一些积蓄，去换取这300吨螺纹钢，虽然他的施工队并不值这么多，但如果刘海中拒绝交换，那他也别想顺利进行下去。
果然，刘海中听到这话，立刻抢过了电话。
“哎，治国啊，是我，刘海中，唉，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雷豹之间有些小摩擦，你别过来，真的不用过来，你千万不能来，喂，喂？”
刘海中无可奈何地挂断电话，疑惑地问：“雷豹，你就非要把事情闹大吗？”
雷大头一脸无辜地说：“我现在都成犯罪嫌疑人了，你还让我替你隐瞒什么？我是受害者，自然要主动向派出所说明情况，我是想减轻处罚，而不是加重啊！”
大约半小时之后，陈治国带着一名片区民警来到医院的病房。
听完简要的情况介绍后，陈治国皱起眉头说道：“雷豹，在你保外就医期间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怎么又去倒腾螺纹钢这种东西？”
雷大头苦着脸说道：“就算将来进了监狱，我也有权委托别人管理我的工程队啊。现在既然还没进去，我更应该为国家经济建设尽一份心力。”
槐花也附和着说：“没错，我们一直规规矩矩做生意，可光福叔骗我们签下三百吨的大订单，结果我们的客户早就被他们以低价抢走，这不是害我们吗？我们哪买得起这么多螺纹钢！”
陈治国反问道：“买不起为什么还要下单？合同里明明白白写着，付不起钱就得拿建筑公司抵债。”
槐花一听更加焦急，“这是刘家父子联手算计我们。我们的客户早被他们低价挖走，他们根本不讲规矩！”
陈治国叹气说：“要是他们真的低价抢了你们的客户，那只能算恶性竞争，从现行法律看，他们不算违法，你们还是得照合同执行。”
刘海中说道：“治国，我不清楚是不是光齐那小子搞鬼，这事我和光福确实不知情，或许那些客户是从别处进货，与我们无关。雷豹既然签了采购合同，收了货，那就该付款，对不对？”
话音未落，病房里的电话响了。
是刘光福打来，“爸，大哥太过分了，他上次两天内谈成的十笔交易全是低价挖走雷豹的客户，前几天的三笔也是，他分明是故意坑我和雷豹，爸，您看着办吧！”
刘海中一听，气得直发抖，“你大哥在哪？开免提，我要和他说！”
电话那边刘光齐满不在乎地说：“爸，三百吨货而已，让雷豹慢慢付钱消化不就行了吗？”
“你这个 ** 想得太简单了，他怎么消化这些货？就算我把货要回来，这一周也处理不完！”
刘父在旁边接过话说：“爸，雷豹那些客户的库存都严重积压，别说一周，哪怕一两个月，他们也不会进货。顺便说一下，这些小工程队散落在四九城各地，如果您不把这批货转给林祯，就只能低价卖给外地商家。”
啪的一声。
刘海中无力地挂掉了电话，之前他还打算强硬地从雷大头那里收回那三百吨螺纹钢。
现在看来，即便拿回来也没法处置，这几天要是结不了尾款，三分厂肯定不会一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