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倒春寒刚过,富强胡同那棵老槐树就冒了绿尖儿。
陆青山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张烫金的信函。
信纸厚实,手感像丝绸,上面盖着英国皇室资产管理委员会的火漆印。
“特别顾问。”陆青山念着上面的头衔,随手把信扔在桌上,发出一声轻笑,“把他们的钱抢走了,还得请咱们去管剩下的那点家底。这帮英国绅士,脸皮确实比城墙拐弯还厚。”
“那是被打服了。”
叶宁把一杯热茶放在桌上,顺手解开了厚重的羊绒围巾。她刚从纽约飞回来,眼底有些乌青,但精神头极好。
“现在的伦敦金融城,只要听到‘星汉’两个字,那帮戴假发的法官都得抖三抖。里根政府那边也默许了,毕竟咱们手里握着那么多美债,他们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咱们翻脸。半导体、页岩油,甚至那几家加州的军工实验室,路都铺平了。”
陆青山端起茶抿了一口:“美国人那是缓兵之计,他们现在忙着肢解苏联。不能让他们缓过来。”
“所以,咱们得先下手。”
叶宁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老板,这是咱们在南美的情报网传回来的。日本人这回玩的不是阴谋,是阳谋。”
陆青山拿起文件。封面上写着几个日文汉字——“新日本”。
里面分门别类写着:“域外新日本”、“金融新日本”、“科技新日本”,等等几个部分,详述计划具体实施步骤。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航拍照片。
地点是巴西马托格罗索州深处。在一片被砍伐殆尽的热带雨林里,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现代化城镇。
高墙电网,了望塔上架着机枪。里面的建筑风格却不是南美的热烈奔放,而是典型的日式庭院。整齐的街道,巨大的工厂,甚至还有几座神社的鸟居。
“这是三井和住友财团联手搞的‘日本村’。”叶宁指着照片上的细节,“光在巴西和阿根廷,他们就买了四百万公顷的土地。对外说是搞农业开发,实际上是封闭式管理。里面有自己的学校、医院,甚至还有私人武装。”
陆青山眯起眼,看着照片角落里几个正在搬运货物的劳工。那不是普通的搬运,是在监工的皮鞭下劳作。
“这是在建国中之国啊。”陆青山冷哼一声。
“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不仅是地。”叶宁翻到下一页,全是密密麻麻的离岸公司架构图,“最近半年,日本本土的资金外流速度快得吓人。最尖端的半导体专利、精密机床图纸,还有生物制药的核心数据,都在往这些南美的空壳公司转移。还有一部分,进了瑞士那几个编号几十年没动过的地下金库。”
“他们这是闻着味儿了。”陆青山合上文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美国人养肥了日本这只羊,现在磨刀霍霍准备剪羊毛。那帮财阀又不傻,知道留在本土就是等着被宰。”
“所以他们想金蝉脱壳。”叶宁补充道,“把日本本土变成一个空壳子,留给美国人做军事基地,留给普通老百姓去扛泡沫破裂的苦日子。而精英阶层带着技术和财富,去南美当土皇帝。”
“算盘打得倒是精。”陆青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没点,“可惜,他们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专门喜欢砸别人的算盘。”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既然想脱壳,那我就把这只蝉捏死在壳里,顺便把壳也给烧了。”
陆青山转过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月强!”
院子里,林月强正拿着根肉骨头逗金虎。那条猎犬被他喂得膘肥体壮,这会儿正为了口吃的急得转圈。
听见喊声,林月强把骨头一扔,擦了擦手跑进屋。
“姐夫,啥事?”
“收拾收拾,准备出差。”陆青山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林月强接过一看:“东京?姐夫,这刚从伦敦回来,又要去吃生鱼片?”
“这回不是去吃饭,是去拆迁。”
陆青山指了指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畔柳信雄。
“三菱日联的大当家。之前在纽约见过,这老小子胆子小,贪心却大。他现在负责整个财团的海外资金调度。”
“怎么弄?”林月强把名单折好塞进兜里。
“告诉他,我想跟他叙叙旧。”陆青山点燃了烟,火苗映得他脸忽明忽暗,“顺便问问他,南美那些农场里的劳工,是不是都签了卖身契。如果他不配合,就把那些照片发给《纽约时报》和巴西政府。我想,美国人应该很有兴趣知道,他们的小弟在后院搞殖民地。”
“明白。就是让他尿裤子呗。”林月强咧嘴一笑,“这活儿我熟。”
“还有。”陆青山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冷了几分,“韩国那边也去转转。三星,大宇,浦项制铁。伦敦那一战,这几家可是跟着英美没少往咱们后背捅刀子。既然当了狗,就得有被打断腿的觉悟。”
“得令。”林月强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夫,前两天那个李泽勋,就是李嘉胜那小子,好像也在东京。听说是跟三井的人混在一起。”
陆青山的手指顿了一下。
叶宁在一旁插话:“情报显示,李泽勋正在帮日本财团做资金清洗。通过港岛的地下钱庄,把日元换成不记名债券,再转去南美。李家这是想趁机抱上日本人的大腿。”
“狗改不了吃屎。”陆青山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力道有点大,烟头直接粉碎,“本来想让李家再蹦跶两天,既然这么急着送死,那就成全他。”
“月强,到了东京,给李大少爷送份见面礼。”
“什么礼?”
“让他知道,有些钱拿着烫手,有些船上了就下不来。”陆青山眼神平静,却透着股子血腥气,“把他在东京的所有账目,复印一份,寄给他在港岛的老爹。让他爹看看,这宝贝儿子是怎么把家族往火坑里推的。”
林月强嘿嘿一笑,那笑容里透着股狠劲儿:“放心吧姐夫,保证让他终身难忘。”
送走了林月强和叶宁,天已经擦黑了。
陆青山独自站在院子里。
西边的太阳落了下去,只剩下一抹暗红的余晖,像是一道还没愈合的伤口。东边,月亮升起来了,清冷的光洒在老槐树上。
欧美那边的仗算是打完了,战场打扫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分肉。
但家门口这片地界,脏东西还不少。
日本财阀想带着百年的掠夺积累跑路?做梦。
那都是从亚洲人民身上吸的血,想走,得把血吐干净了再说。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陆青山紧了紧衣领,转身回屋。
“爸爸!”陆晓雪举着一幅刚画好的画跑过来,“你看,我画的大老虎!”
画纸上,一只橘黄色的老虎张着大嘴,虽然笔触稚嫩,却透着股憨态可掬的威风。
“好,真威风。”陆青山抱起女儿,在那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这老虎是去抓坏人的吧?”
“嗯!抓偷吃的大老鼠!”
陆青山笑了。
“对,咱们这就去抓大老鼠。”
东京湾的海面上,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那些以为能金蝉脱壳的硕鼠们并不知道,捕鼠夹子已经放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