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假3天,庞云邀请忆江南去家里玩,还特意贴着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要举行舞会”,忆江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她只是从国内外小说里面得知,会跳宫廷社交舞蹈那是贵族名媛的基本素养;20世纪20年代交谊舞是通过通商口岸传入中国,首先在上海、广州率先流行起来的。
忆江南这个年龄的年轻人都只是在文化大革命以前的电影里面,看到过这种舞会的场景。
只是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被作为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被禁止达到十年之久。
忆江南知道,就像华夏民族源于夏代、发展于商代、成熟于周朝的礼、乐、射、御、书、数统称为“六艺”、那是古代贵族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就像中国的现代要求琴棋书画诗歌球作为个人才艺一样。
从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学作品中得知,国外的贵族青年必须掌握的技艺是马术马球网球高尔夫、帆船飞钓斯诺克、剑道射击\/狩猎围棋。
忆江南是一个很好奇的人、她喜欢体验各种各样的生活。
据她所知,毛主席和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在战争年代的延安时期、在全国解放的五、六十年代、也是提倡并身体力行参加这种活动的。
放假前一天,正巧住在靠墙又靠窗下铺的张秀梅医生结束了她的进修、要回到原来的工作单位大显身手了。
惦记着并挂号了她的这张床位、已经长达半年之久的忆江南,满心欢喜洗好了床单被单枕头套、开始了收拾新床铺。
借来了钳子榔头乒乒乓乓一通忙乎、照例是找了几张大白纸,糊好了墙,封闭好了小床的空间,安装好了那道床帘。
这次特别出彩的是,贴上了从陈阿姨家里拿来的2张心爱的杨柳青年画,那张叶带露珠含苞绽放的鲜花、立刻就在小床的墙上怒放开来;一拉开床帘还有那个妩媚娇柔的仕女就羞羞答答站在鲜花旁边。
鲜花美女展现在大家的眼前,可想而知,忆江南每天上床躺下,她这个美丽的小空间该是何等的惬意养眼。
全宿舍的人都站在这张小床前面点评:“素净简洁漂亮”“可惜只剩下2个月了”。
忆江南美不滋滋地回答:“美化生活、过好每一天”。
秋天来了,早晚可以感觉到风的寒意、忆江南照例还是冷水浴,从内到外满心欢舒适畅。
她已经28岁了,还是精神焕发健康年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内心坚定知识充裕、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怎样走向远方的目标。
按照庞云的提示,“面对邮电局的巷子,走进去右边第一家”。
站在巷子口就闻到了一阵阵白玉兰的花香,忆江南马上就想起了在东海前线服役的芗城,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种着白玉兰,每年开花的时候都是满城飘香。
没想到,浮州的10月居然也有这种生长在街头巷尾的高大白玉兰树、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花香。
推开那道油漆鲜艳、半开着的红门,这是一个干净的小院子。
在家的有庞云的妈妈杨阿姨,她的姐姐庞莉、还有2位前脚刚进门来参加舞会的小伙子;庞云因为参加朋友的婚礼要晚一点才回来。
杨阿姨是一位60来岁、极其乐观开明的小老太太。
热情地招呼那些就近走路来的、稍远就骑自行车来的年轻人:“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好好跳、不会的就快点学......等一会我可是要出门去看戏了,你们尽情的玩”。
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大家一起动手、把客厅里面的桌子沙发统统搬到院子里、桌子上摆着茶水瓜果、任人自取;客厅里只留下一个不占地方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一台录音机。
有几个小年轻人已经不等主人发话了,迫不及待在试放音乐的时候、就积极下场开始起舞了。
忆江南和杨阿姨坐在院子里唠着家常。
杨阿姨当年还是延安鲁迅艺术学校有名的“河北梆子王”,用她的话来说“哪次唱戏也少不了我,我最善于演‘丑角’的,每次登台演出真能逗死人”。
那些传统名剧“窦娥冤”“李慧娘”“杜十娘”“锁麟囊”如数珍宝;还有现代梆子戏“洪湖赤卫队”“龙江颂”“蝶恋花”说到高兴之处,还会比比划划扯开高亢的嗓子哼唱几句。
庞莉走到这老少二人跟前:“妈,你不是要去看戏吗,到点该走了”。
杨阿姨连忙站起来就走,一边还特意回头交代一声:“小忆,今天晚上别走了,就住在家里,等我回来,咱们再聊”。
庞莉看到妈妈出了大门,回头就叫唤:“大黄、大黄、大黄过来一下......江南还从来没有跳过、你负责教会她”。
刚开始那声“大黄”,还误以为是叫唤狗呢,忆江南一下子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位脸上长着青春痘、戴眼镜的小伙子跑过来,她才憋住了笑,红着脸起身打招呼:“你好,我是第一次来,请黄老师多指教”。
“黄老师”突然就红了脸,“还是叫我大黄吧”。
两人正式下场,面对面站好:“现在,你的左手轻扶在我的右肩头,我的右手轻扶着你的腰,另一只手两两轻握”。
大黄很认真地从最基本的站立姿势教起:“现在是四步舞曲,我先退左脚,你的右脚跟进、再左右脚跟进、第4步是并步......1 2 34......2 2 34......3 2 34......”。
走舞步那是很容易的,特别是当过兵走过队列的忆江南;她身姿挺拔步履轻盈音乐的节奏感很强,步子都踩在点子上了。
很快就学会了快四、慢四、中三、慢三这几个最基本的舞步;她学的很快、一遍就过、轻巧灵活被男舞伴带着满场转,很快就适应了。
来的人还真不少,大多数是冶金学院、师范学院、第二医学院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干部子弟。
那个年代的新鲜玩意、新式服装都是由这些干部子弟引领新潮流的。
庞云到8点多钟才回来,她指指点点、抽空就悄声地对忆江南介绍:
“那一位是地委妇联主任的儿子、师范学院的学生”、“那边高个子的是冶金学院的学生、他父亲也是高干”、“大黄的父亲是军干所的、他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的”、“这个小刘,我们都叫他‘小六子’、是南昌军干所的,你们学校的校友”......
这位高而瘦的校友,是58年出生的小弟弟,据说是一个最积极的舞迷。
每次第一个来、第一个下场跳、从音乐开始一直跳到舞会结束,场场不落干劲十足。
舞会中场休息,校友小六子主动和忆江南这个学姐聊聊:
“现在省城,所有的干部子弟都会跳交谊舞了,从少年15、6岁到30多岁的中青年,包括那些结过婚有了孩子的人;现在不会跳交谊舞被认为是落伍者......
几乎每个星期六、家家户户都会举办小型家庭舞会;我就是暑假期间整整跳了1个月才学会的......现在最时髦的活动就是这个,北京上海广州都在跳......
不过,这些干部子弟不会去那些社会上卖票的舞厅罢了,都是在同一阶层的家庭舞会上玩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