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终于在一个黄道吉日开始。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放榜那日,金殿传胪,声震皇城。
当唱名官高亢的声音念出“一甲第十四名,江南女子书院,林婉清”时
整个皇城似乎都为之静默了一瞬,随即涌动着难以抑制的骚动与议论。
紧接着,“一甲第七名,江南女子书院,苏念雪”。
“一甲第五名,明慧书院,蒋卿仪。”
以及一甲第二,榜眼——秦襄。
四位女子的名字如同四颗璀璨的星辰,赫然照耀在科举的金榜之上!
这是大盛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四位女子,同登金榜!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前朝后宫,无不震动。
秦襄、蒋卿仪、林婉清、苏念雪,这四位新科女进士身着进士袍,站在一众男子之中,身姿挺拔,毫无怯色。
她们深知,踏出这一步,意味着将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旧派臣子的鄙夷、质疑、乃至明枪暗箭,都将接踵而至。
但她们目光坚定,彼此对视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因为她们知道,在这九重宫阙之内,有一位公主,正为天下女子开辟着前路。
圣公主慕容珺,便是她们的旗帜与底气。
有她在,她们便有信心在这原本只属于男子的朝堂上,坚持下去,搏出一片天地。
对于蒋卿仪而言,更是双喜临门。
殿试佳绩在手,而她与谢狰的婚期也已定下,就在八月。
慕容奕亲自赐婚,给予了极大的荣宠。
夏去秋来,转眼便到了八月。
骠骑将军谢狰与吏部新任员外郎蒋卿仪的大婚,成了京城最引人瞩目的盛事。
将军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德妃激动地在宫中念叨了好几天,特意向慕容奕请旨,出宫参加谢狰婚礼。
而乌止在宫中待得有些憋闷,也想瞧瞧热闹,便也与德妃一同前来。
谢狰是大皇子的老师,大皇子自然是要出席的。
尽管谢狰没有正经当过慕容珺的老师。
但她小时候,谢狰对她呵护备至,今日是谢狰的大喜,慕容珺自然不会错过。
今日,是他的大喜。
也是她和谢狰,从此只是君臣的分水岭。
今日之后,山水不相逢。
她和他,再无半分旖旎的念头。
慕容珺今日穿着一身云绯色的宫装,清新淡雅,站在人群中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与慕容珺的平静截然相反,谢狰虽面上带着新郎官的喜悦,眼神却并无多少喜色。
行礼时,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扫向宾客席间那抹娇小的身影,见她神色淡然,与自己目光相接时也只是礼貌地微微颔首,心中便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空落落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今日是他与卿仪的大喜之日,卿仪很好,他既已做出选择,便该放下所有。
可——
礼成,送入洞房。
喧嚣声中,谢狰深吸一口气,将那份不该有的心绪强行压下,专注于他身为新郎的责任。
谢狰大婚之后,皇室紧接着又迎来一桩喜事——大皇子大皇子的婚事定在了第二年初夏。
成亲前夕,大皇子去了一趟冷宫。
曾经的贤妃,如今的卢才人,早已被磋磨得失了往日颜色,眼神浑浊,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
“母妃。”大皇子隔着冰冷的栅栏,声音平静,“儿臣明日大婚,之后……便会向父皇请旨,就藩离京。”
“就藩?”卢才人猛地扑到栅栏前,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栏杆,声音尖利。
“你要走?你要抛下母妃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大皇子!你是长子!你是皇长子!你为什么不争?为什么不争啊!那个位置本该是你的!!”
她声嘶力竭地大骂着,诅咒着乌止,诅咒着慕容珺,骂大皇子不争气,枉费她多年筹谋。
大皇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她骂得累了,喘息着停下来,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
“母妃,争了那么多年,您还不累吗?那个位置,儿臣从未想要。如今这样,很好。”
“很好?哈哈哈……”卢才人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我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我真是白费了心血!
我告诉你,你若敢抛下我走,我就死在这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面对母亲以性命相胁,大皇子眼中掠过一丝痛色,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平静。
他深深看了状若疯癫的母亲一眼,躬身行了一礼:“母妃……保重。”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决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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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大皇子大皇子大婚,婚礼盛大而隆重。
婚后不久,他便如约带着新婚妻子前往封地,远离了京城的权力中心。
大皇子这一走,朝堂之上的格局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因生母被贬而声势稍弱的大皇子一退出,二皇子慕容玮与略小几岁、但身为嫡子的五皇子,便隐隐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双方各自笼络朝臣,明争暗斗渐起。
慕容珺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她对那两个兄弟之间的争斗毫无兴趣,甚至乐见其成。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避开争斗的漩涡,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