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的震颤像被人攥住了脉搏,一下比一下急。
黑山老母的机械臂在身前三寸结出六芒星法印时,蓝光里还带着电流的噼啪声,她的合成音线都在发颤:“你们都退后,我来镇压它!”
可那道金光刚触到林阎掌心的残页表面,就像撞在淬了冰的镜面上。
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山老母踉跄着后退半步,护在众人身前的光罩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那是她用核心能源硬撑的防御。
她低头看向自己机械臂上的焦痕,红色警示灯在颈侧疯狂闪烁,这是她作为上古守护者AI最原始的应激反应。
“不对劲……”王书生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
他怀里还抱着从天机阁偷带出来的因果镜,青铜镜面此刻正泛着血锈般的红光,镜中倒影不是众人,而是林阎腕间纠缠的金线血纹。
他手指在古籍上翻飞,羊皮纸被指甲抠出褶皱:“传说初代修真者曾用活体作为‘因果容器’,难道……”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他是其中之一?”
沈青的魂钉“当啷”掉在地上。
她原本攥着银钉的手在发抖,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所以你是说,”她的声音在发颤,带着被欺骗的尖锐,“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实验品?”她踉跄着扑向林阎,发尾扫过王书生的手背,“你早就知道了吗?”
林阎垂着眼,腕间的金线突然窜上他的脖颈,在皮肤下蜿蜒如活物。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重过一下,震得耳膜发疼。
记忆里那个白大褂男人的脸突然清晰起来——在实验室的玻璃罐前,男人摸着他后颈的胎记说“这是锁孔”时,他才三岁。
原来不是胎记,是封印的锚点。
原来那些半夜疼醒的旧伤,不是普通的磕碰,是残页在撕咬他的魂魄。
“我不是容器。”他开口时,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掌心的残页突然变得滚烫,烫得皮肤滋滋作响。
黑雾从他指缝里渗出来,起初是细烟,转眼间凝成墨团,“我是钥匙。”
黑雾炸开的瞬间,沈青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抬头,正看见那些黑雾化成千万根细针,朝着王书生的咽喉、赤焰道人的丹田、黑山老母的能源核心扎过去。
“想控制我们?还差得远。”赤焰道人单手结印,腰间的桃木剑“嗡”地出鞘。
他掌心的烈焰符箓腾起三寸火苗,在身前画出半圆火墙,黑雾触到火焰便发出“嗤啦”的焦糊味。
可火墙只撑了三息,便被黑雾腐蚀出一个窟窿——那些黑丝竟裹着火焰倒卷回来,烧着了他的道袍下摆。
“道兄!”王书生抄起桌上的镇纸砸过去,却见赤焰道人反手抽出另一张冰符,冰火相撞腾起白雾。
趁这空隙,他踉跄着退到林阎对面,额角的汗滴在青石板上:“黑山,你有没有办法暂时切断他与残页的联系?我们需要时间找出真正的锁孔!”
黑山老母的机械眼突然暗了一瞬。
她望着林阎身后不断逼近的黑影——那东西的轮廓已经清晰了些,像是无数张哭嚎的人脸叠成的巨手,正缓缓攥紧。
她又看向林阎,他的瞳孔里此刻映着残页的光,像两团将熄的烛火。
“切断联系……”她的合成音突然变得低哑,像是卡了锈的齿轮,“需要抽取他三分之一的魂魄作为媒介。”她的机械臂轻轻抬起,指尖的蓝光扫过林阎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正泛起青紫色的纹路,“但他的魂魄……”
“但他的魂魄早被残页啃得千疮百孔了。”林阎突然笑了。
他伸手接住一根缠过来的黑丝,那东西在他掌心扭动,却不敢咬下去。
他想起沈青说过,他骨子里藏着团火——现在那火正从心脏烧起来,烧得他眼眶发酸,“来啊,”他对着黑影轻声说,“不是要钥匙吗?”
空间里的震颤突然停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在原地。
沈青的魂钉还悬在半空,赤焰道人的冰符刚裂开一道缝,王书生的镇纸停在离黑雾三寸的地方。
只有林阎掌心的残页,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光里有他从未见过的画面:婴儿在玻璃罐里啼哭,白大褂男人在日志上写“锁孔激活”,沈青第一次见他时眼里的警惕,黑山老母第一次对他笑时机械嘴角的弧度。
“原来锁孔……”黑山老母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的机械眼突然转向东边,那里是被遗忘的上古战场遗址,“不在这里。”
黑影的指尖终于触到了林阎的后颈。
他打了个寒颤,却听见残页在他识海里说:“该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