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一点通玄冥,烈焰焚空噬魂魄。
阴阳逆转乾坤乱,生死一线悬丝索。
********************************************************************************************************************************
房间内的空气已不仅仅是紧张,更像是凝固成了一块无形的琥珀,将一切都封存在这孤注一掷的瞬间。龙凤对烛的火苗,那两点微弱的豆光,在“双生火焰”符号愈发炽盛的红光映衬下,几乎细不可察,仿佛下一息便会被这汹涌的能量彻底吞噬。骨瓷茶具发出的“嗡嗡”声愈发高亢尖锐,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杯盘盏碟都开始剧烈震动,那暗红色的液体早已不是旋转,而是沸腾,滚滚的气泡在表面炸开,猩红的液滴四下飞溅,落在玄武岩板上,“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升腾起的白烟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与焦糊混合的恶臭。
阮白釉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某种极限。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她因承受巨大压力而微微弓起的脊背。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被她自己咬得渗出血丝,那一点殷红在惨白的面容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然而,她的眼神却亮得骇人,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那套骨瓷,以及其下方的“双生火焰”符号。胸前的引路石烫得如同烙铁,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高温,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但她已经无暇顾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骨瓷内部那股混杂着怨毒、绝望、痛苦和无尽不甘的庞大负面能量,正在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精神壁垒,像一头被困的凶兽,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束缚,将她撕成碎片。
“固守本心,引正辟邪!”沈青临的暴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阮白釉的耳边,也炸响在这片被阴邪气息笼罩的空间。他的声音中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阳刚与决绝,试图驱散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寒。他紧握着阮白釉颤抖的手腕,那纤细的腕骨在他掌中几乎要被捏碎,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他能感觉到阮白釉的生命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仿佛被那骨瓷无情地抽取。他将自己的内息、信念,乃至灵魂深处最纯粹的守护之意,毫无保留地通过交握的手,通过那枚滚烫的引路石,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两人的力量,通过引路石、通过“双生火焰”符号,奇妙地交融、增幅,形成了一股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力量,与骨瓷中那股百年诅咒的邪能进行着最后的抗衡。那“双生火焰”符号此刻已经亮到了极致,朱砂绘制的线条仿佛变成了流动的熔岩,两团火焰图案栩栩如生,似乎真的有两股无形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一股炽烈如阳,一股幽深似月,它们盘旋、交织,释放出净化一切的威能。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即将被打破,胜利的天平似乎要向他们倾斜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咔嚓!”
一声刺耳至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尖啸猛地从那“双生火焰”符号的中心爆发出来!紧接着,是某种东西碎裂的清脆声响,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两人的心口。
阮白釉胸前滚烫的引路石,那块一直以来引导她、保护她的奇异晶石,表面骤然迸裂出无数蛛网般的细纹,随即“嘭”的一声轻响,彻底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失去了所有光彩,散落在她的衣襟上。
“噗——”阮白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色染红了她苍白的唇,也溅湿了沈青临的手背。她那双明亮得吓人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狂风吹熄的烛火。引路石的碎裂,如同斩断了她与仪式之间的最后一道连接,更像是斩断了她的精神支柱。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强大百倍、千倍的恐怖力量,如同积蓄了百年的火山,猛地从“双生火焰”符号的中心喷薄而出!那不再是无形的压力,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冲击波,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不好!”沈青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他下意识地将阮白釉往自己怀中一带,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但一切都是徒劳。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狂暴,如此的沛然莫御。血红色的光芒从符号中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龙凤对烛的微光,吞噬了房间内所有的光线。整个房间先是陷入了极致的黑暗,随即又被这妖异的血光所充斥。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强大的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了整个房间。沉重的玄武岩板在血光的照耀下,竟从中间断裂开来,“双生火焰”的符号在断裂的瞬间,红光狂闪几下,便彻底熄灭。那套发出尖锐嗡鸣的骨瓷茶具,在冲击波及体的刹那,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爆,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惨白色碎片,与之前研磨的碎瓷片粉末混杂在一起,四散飞溅。香炉被打翻在地,燃烧的檀香与符纸的灰烬四处飘散。桌椅、摆设,一切都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被轻易地掀飞、撞毁。
沈青临紧紧抱着阮白釉,感觉自己像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撞击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他感觉到怀中的阮白釉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彻底软了下去,失去了所有反应。
“白釉!”他焦急地呼喊,声音却被淹没在周围各种物体碎裂、撞击的巨响之中。
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沈青临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血色光芒开始扭曲、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抛向空中,然后重重地撞在某处坚硬的物体上,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在这片混乱与毁灭之中,阮白釉的意识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小船。引路石的碎裂让她如遭雷击,那股反冲的力量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冲击,更带着一种恶毒的诅咒之力,直接侵入她的识海。她仿佛听到了无数怨毒的诅咒,看到了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容,那些属于骨瓷的、属于那个时代被埋葬的怨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要将她吞噬。
她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冰冷与灼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她体内疯狂交战,撕扯着她的神经。她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睁眼,眼皮却重如千斤。
“青临……”她在心中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但很快,连这丝微弱的念想也开始涣散。她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着,不断下沉,坠向一个冰冷、黑暗、充满绝望的深渊。四周是无尽的怨气与痛苦,它们化作粘稠的液体,包裹着她,渗透她,要将她也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沈青临在剧痛与震荡中,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他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里,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确认阮白釉的安危,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他能感觉到怀中阮白釉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与无力。
“撑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心中对自己,也对阮白釉说道。
然而,那股将他们卷入的强大力量并没有就此停歇。在摧毁了房间内的一切之后,那血红色的光芒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开始疯狂地涌向他们两人。沈青临感觉到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钻入自己的身体,冻结着他的血液,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模糊中,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扭曲的影子在血光中舞动,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这些低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引诱着什么。
最终,连这最后一丝抵抗也土崩瓦解。黑暗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的感知,将他拖入无边的沉寂。
房间内,一片狼藉。
曾经精心布置的仪式现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断裂的玄武岩板,碎裂的骨瓷,倾倒的烛台,散落的符纸与粉末,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惊变。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阴冷气息。
那曾经炽盛的“双生火焰”符号,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焦痕,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引路石的碎片散落在阮白釉的胸前,黯淡无光,如同普通的石子。
沈青临和阮白釉静静地躺在狼藉之中,不知被抛到了房间的哪个角落,身上沾满了灰尘与血迹。他们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那股从仪式中心爆发出来的强大反冲力量,在将他们卷入这危险的境地后,似乎也耗尽了能量,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房间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雾港市永不停歇的霓虹灯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投下几缕诡异的光斑,照亮了这片毁灭与未知的场景。
他们能否从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中化险为夷?他们被卷入的,仅仅是物理上的昏迷,还是更深层次的、与那百年诅咒相关的未知领域?
成功净化诅咒的希望,似乎在这一刻,也随着那破碎的骨瓷与引路石,一同化为了泡影。而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凶险的未知,正笼罩在他们的命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