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宴洲就跟谭澈那边联系,先派几个信得过的外国人去隔壁州的店里探访究竟。
谭澈刚写完给陆老爷子的工作总结,又急匆匆带人前去。
陆宴洲把那边的情况跟他详细说明,谭澈打气十二分精神,毕竟他干的就是骗外国人的事儿,还能让外国人给骗了?
国内的小知知直到睡前都还在想着那尊佛头。她知道阿澈叔叔那边不会太久有结果,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着急、焦虑。
谭静香轻声哄着小知知入睡,谭知知窝在外婆的怀里嘟嘟囔囔道:“外婆,列强为什么那么坏啊!居然连佛头都要抢!都要偷!”
谭静香轻轻拍打着知知的小后背:“在当年他们的认知里,他们认为只有拳头才是真理,我们泱泱大国悠长又富足的文化迷了他们的眼,他们想捡现成的,靠掠夺我们的文物装点他们野蛮的家园,仿佛他们也变成了文化人……”
谭知知在外婆温柔的声音中浅浅睡去,她恍恍惚惚间仿佛做了一个梦。
上个世纪初,风雨飘扬的华国龙门石窟,一群坏蛋想法设法地想把这一排佛头取下,他们想尽了办法,伴随着他们放肆的大笑,一枚枚佛头被取下,打包带走。
被装进木箱子里的佛头,眼中带着怜悯,不知是怜悯这世道,还是怜悯自己。
木箱关死,坏蛋们砸入钢钉封存,全都是暴力手段,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这些佛头!
谭知知急哭了:“不要!不要损坏文物!”
听到小外孙女越来越急切的哭声,谭静香将小知知抱得更紧了,轻声安抚着:“他们不敢了……放心,他们不会再敢了……”
次日清晨,谭知知的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就连睁眼都有些费劲。
谭静香心疼她,跟幼儿园请了假,留谭知知在家休息一天。
两枚小银勺从冷冻室中取出,扣在谭知知的双眼上消肿,小知知被冰得哆嗦了一下,如果这是雪糕就好了哇!
谭静香把自己的笔墨纸砚搬来了客厅,将宣纸铺在地上,一边练习着书法,一边陪伴着谭知知。
时间差不多了,小王阿姨帮谭知知把银勺取下,谭知知睁开眼睛,果然没那么难受了。
“外婆,龙门石窟长什么样子啊?”谭知知好奇道,“你可以帮我在网上搜几张照片吗?”
谭静香放下毛笔,结果小王阿姨递来的ipad,搜索完打开了龙门石窟的图集,叮嘱谭知知:“这样滑动着看下一张。”
坐在沙发上的小知知乖乖抱住ipad,歪着头看向屏幕里的画面,这是一尊没有佛头,仅剩佛身的佛。看得她的小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她滑动手指,翻到下一张图片的那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与她梦境中的场景几乎一样,一整排无头的佛身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心口很闷,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无力感,泪水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小小姐,您怎么哭了?”小王阿姨见状,连忙抽了绵柔纸巾给她擦眼泪。
谭静香也急忙赶过来,将小知知搂在怀里,目光落在ipad上:“你是在心疼这些佛像?”
谭知知泣不成声:“我,我们的文物……被毁了……”
谭静香轻声哄着小外孙女,她终于知道昨晚小知知为什么会做噩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像知知这样的孩子,要给她更细腻的安慰。
“知知,我们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之中,你记不记得林闻爷爷在笔记中提到过,第一次看到兵马俑鲜艳的色彩褪去时,他心如刀绞,近一个周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后来还大病了一场。后来,他怎么说?他认为自己这样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他需要更加努力地寻找文物修复的方法……”
谭知知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把外婆的话听进去了,她要向林闻爷爷学习,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今年寒假,我想找个文物修复的老师,好好学习。”
谭知知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扫视了一眼客厅四周:“小王阿姨,麻烦你帮忙把那些标签再贴回来把,我想学英文,我一定要好好学英文!”
舅舅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虽然以后会有人工智能帮她翻译英文,但是眼下,还没有如此精准的翻译机出现,她得先让自己强大!让自己学会英文,给那帮坏列强好好上一课!
谭静香又惊又喜,也不练字了,赶紧帮着小王阿姨一起,把昨天刚取下来的NFc标签又一样样贴回了原位。
谭知知就像不知疲倦一样,挨个标签触碰,跟读,一遍又一遍,一整天下来,就连乖乖都觉得自己有些能听懂英文了!
看着外孙女如此好学,谭静香今天浑身就跟打满了鸡血似的,充满干劲,认真当好谭知知的小助理,不管小知知需要什么,她都会认真帮忙。
陆宴洲晚上下班一回家,惊讶得久久合不拢嘴,谭知知这小家伙居然会说英文单词了!
“口语确实比较容易学,”陆哲笑着讲道,“知知,我们现在不追求你边学边写,你能说出流利的英文口语也行啊!”
陆宴洲点头,悄悄站在谭静香身边取经:“前两天让她主动学习,还跟一副要杀了她似的样子。妈,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知知对于学习的热情燃烧成了冬天里的一把火?”
陆宴洲边说还边比画着动作,看上去莫名有些滑稽。
谭静香笑着摇头:“是她自己想通了。”
乖乖的头顶上还贴着一个标签呢,谭知知想拿手表扣一下,可是乖乖不太配合,躲避着跑去了院子,谭知知追出去抱着乖乖在地上打了个滚,成功扣上,跟读。
陆宴洲摇头:“这孩子真是两个极端啊。前两天我还担心她不学习呢,现在我又害怕她学英语学到走火入魔。”
就现在谭知知的这个状态,还真挺像走火入魔的。
陆哲笑着摇头:“放心吧,就这股子新鲜劲儿,坚持不了三天。你当初也这样,学钢琴也就三天。”
“对我们知知有点信心好不好!”谭静香瞪了他一眼。
谭知知身上滚满了泥土,站起来拍打着,忽然听见身后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转头看了一圈,最终在东南角的墙头上看到了西门越泽的身影。